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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来之食”的“嗟”是何种声音？

已有 1269 次阅读2011-8-23 09:16

山东淄博济陵黔敖墓

嗟（jie）亦有读（jue）大概地方口音不同，所以读音亦异，但常用于感叹、呼唤，是一致的。由于人是感情动物，由心而发的感叹、呼唤，在不同环境、心境、事境，无不会发出带有不同感情彩色的声音。如《后汉书．冯衍传》：“嗟我思之不远兮！岂败事之可悔。”嗟为慨叹之声；《洛神赋》的“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这“嗟”显然是，噱噱不绝的赞叹之词。又如，《史记．五帝本纪》的“嗟！四岳，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这又是愍天忧人地忧叹！“公曰：嗟！我士，听！无哗，予誓告汝。”与“威王勃然曰：叱嗟！而母婢也。”的嗟，又分别是高昂、激烈的召唤和愤怒、责斥的谩骂。

那么，《礼记．檀弓下．嗟来之食》一文里的黔敖，召唤那个饿者的“嗟！来之食。”的“嗟”，又会是带着怎样的表情而发出怎样的声音呢？这种声音又怎么能使一个饥饿得，急待进食的频死之人，终究拒食而死呢？

《中学课本》的文白对照，把“嗟”释为“喂”。“喂！来吃”，“喂！快来，给你吃”，如果用通常招呼过客的“口吻”，或再加高几度嗓门，喊这个“喂”，我想也不至于“刺耳”得连命都不要？黔敖“嗟！”的那种“口吻”，能使“饿者”宁愿接受继续饥饿，而不接受黔敖嘴里发出声音，可想黔敖的“嗟”的神态和声音，使饿者听起来，有比饥饿还难以忍受。究竟是何种表情与神态，而发出的何等声音，会夺人如此宝贵的性命？2200多年前，又无录音设备，现在是无法听到黔敖的“原声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要命的声音总不会是，一个“喂”字那样轻描淡写。

无独有偶，在外国也有一个“嗟！乞丐”的故事：“俄国作家屠格涅夫曾有一篇亲历记，有一天他走在大街上，一位乞丐向他讨钱，然而他掏遍了口袋，竟没找到一分钱，于是他无奈地对那个乞丐说：兄弟！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钱了。正当他感到内疚时，那个乞丐却惊喜地对他说“先生！您叫我‘兄弟！’你让我和你站在同一条线上，这比给我金钱还荣幸一万倍呢！”

我从这个“外乞”喜形于色的言语里，倒仿佛看到了，2200年前那个中国“饿者”，那满面沮丧和两眼失望的脸谱。从屠格涅夫亲切和蔼的“兄弟”称呼里，仿佛听到齐国的黔敖，左手端食、右手端汤，趾高气扬、轻蔑冰冷的吆喝声，……。

“生命尽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十七世纪匈牙利伟大诗人裴多非，这首盛传不衰的《自由与爱情》诗，为我们揭示了“人”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诗中说是“自由”和“爱情”，其实，“自由”、“爱情”，都是建立在“人格”的基础上的。“人格”是支撑人的“骨架”，没有“骨架”的“人”，没有“人格”尊严的“人”，莫若于“行尸走肉”，哪有真正的自由、爱情可言。

故此，“人格”是无价的，是不可交换的。只要是人，不管是富翁还是乞丐，不管是智者还是傻子，不论是高官还是罪犯，不论是年纪大、辈份高还是年纪小、辈份低，他们都有一副同质、同量的，至高无上的“人格”。在一切人与人的交往中，尊重对方的人格，是处事第一原则。否则，事与愿违，力与果反。记得台湾文学家刘墉，有句名言：“不要让那些穷苦的孩子感受到他们是在接受救济，因为施舍的最高原则是保持受施者的尊严！”

据说黔敖坟墓，至今尚在山东齐陵镇刘家营前李官村，当地人为纪念这位古时的善人，为之修葺一新。从《礼记．檀弓下．嗟来之食》文中，有二点可以证明，黔敖确实是一位大善人。一是“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施食救荒”做的是慈善事；二是“从而谢焉。”自知言语有伤害“饿者”，从而追上去道歉，知错即改，是一般施舍者所不能做的。我想，正因为黔敖是齐国名声很大的大善人，文中一路上不吃嗟来之食的“饿者”，用袖子蒙着脸，拖着极度疲惫的脚步，“贸贸然来”（跌跌撞撞地）向这远近闻名的“黔敖施食点”走来，多么想在这里能得到一份“不嗟”之食。然而！由于黔敖漫不经心、或者忙中出错的一句，和一路上施食者一样神态、一样语调的“嗟来”！使他彻底失去了，在大荒之年继续生存的最后希望……。

链接：

《礼记·檀弓下》（节录）：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

《中学生课本》释文：

齐国出现了严重的饥荒。黔敖在路边准备好饭食，以供路过饥饿的人来吃。有个饥饿的人用袖子蒙着脸，无力地拖着脚步走来。黔敖左手端着吃食，右手端着汤，说道：“喂！来吃！”那个饥民扬眉抬眼看着他，说：“我就是不愿吃嗟来之食，才落到这个地步！”黔敖追上前去道歉，饥民终究没有吃，最后饿死了……

黔敖墓：

位于齐陵镇镇刘家营村西，前李村东约60米处。墓高12米，周长60米。墓为土墓，在广阔的平原上给人一种肃穆凝重的感觉。随着岁月流逝，古墓被风雨不断侵蚀，再加上人们的文物保护意识不强，经常取土，致使古墓越来越小。但随着人们保护意识的提高，现在古墓得到了较好的保护。

(文中插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