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这样的雨季,遥想故乡凤凰,如烟,如雾。几番跃跃欲试却不敢轻易落笔,只怕自己肤浅的文字亵渎了这个美丽而精致的小城。
巍巍南华山,悠悠沱江水,深深古巷道,烟雨中虹桥……
凤凰,宛如一部厚厚的史书,记载着亘古沧桑,凤凰,又宛如小家碧玉镶在神秘的湘西怀中,点缀着烟雨江南。迈进古城,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古朴石街,飞阁垂檐,见证了岁月多少风风雨雨。
站在巷口,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街,不宽,却如此绵长深远,似无尽头。两旁鳞次栉比的木楼,历经了多少岁月的风雨,掩藏着多少尘世的沧桑。依然不倒,依然保存着斑驳的古老痕迹。
先生的故居在巷头,沿着小巷前行,缓缓直到巷尾,那是先生的墓地。遥想当年,先生是不是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抑或在一个梧桐更兼细雨的黄昏,一个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从这条小巷走出他的故乡,月光拉长了他孤独的背影,细雨绵绵,从此为他一路的漂泊泪垂作帘。这条小巷,是不是延伸着先生剪不断的乡愁?
巷陌深深,岁月的脚步磨亮了脚下的青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沧然泪下。
迷离的烟雨,前方有一撑伞的女孩,姣移莲步,那可是戴望舒笔下的丁香女雨巷再现?梦境般的这条巷子,寄予了多少情怀多少寂寥。
只可惜景物依旧,人事全非。时光再也无法赋予古巷的宁静,当下川流不息的游人,店家喧嚷的吆喝,微小的空间被俗世的噪音堆积膨胀,再也没法安宁。
我听到古巷在无奈的叹息。古巷,终成了一道永不回来的风景。
站在凤凰大桥俯视沱江,那是一幅最美的山水画卷。沱江水平静的象一面镜子,顺着城墙缓缓流向远方,宛如一位温柔慈爱的母亲,哺育着这一方人们。不曾详问其源头于何处,亦不知终流何处,千百年来就这样流走了光阴,陶尽了世事,漂白了世间多少悲欢离合。
沱水穿城而过,悠悠,静静。蓝天下,两岸青山叠翠,城郭巍峨,吊脚木楼立于水间,彰显出古城独特的韵味。坐一画舫缓缓而行,览尽沿途风光,蓝天白云倒影水中,如诗如梦,远处画桥如虹,疑是人间仙境。
那喊着号子的艄公可是先生笔下的延伸,那身着苗衣,赤着脚,用木槌拍打着衣裳的女子,可是先生文中潇潇的化身?
沱江水流走了如歌的岁月,想那撑篙的船夫,一叶扁舟漂向了何处?那多情的湘女,望穿秋水之际可曾盼得男人的归期?
人去楼空,那吊脚楼里再也看不到“白脸的汉子和窗户内的女人”。
小舟轻轻地穿过虹桥,更有一番美丽的画卷。万寿宫的古老,万名塔的巍峨,多翠楼的精致,与一江沱水相映成辉。那一份宁静,那一份淡泊,莫不让人有了一种远离尘世的感觉。
盼得夜幕降临,两岸华灯璀璨,火树银花,吊脚楼上悬挂的红灯笼摇曳着满江的倒影,整个沱江被变幻莫测灯光装扮的分外美丽。天上的繁星,古城的灯光交汇在一起,是这样的和谐这样的使人陶醉。游人如织,或漫步或游离或将双脚放于水中戏水或端坐于石板上听远处传来悠扬的旋律。一盏盏装载着祈福的河灯,飘飘扬扬随水远去,那温柔的灯光映红了放灯人的脸庞,虔诚而宁静,希望这样希望那样,一个个美好的心愿被一盏盏河灯悄然带走,冥冥之中,期待一切皆如所愿。
浅浅的一江沱水,它是古城的灵魂,是一代又一代凤凰人缺之不可的依附,是远离他乡的游子挥之不去的乡愁。
听涛山脚一片狭长的草坪,那是先生的墓地。没有坟冢,唯有一块硕大的五彩石,正面镂刻着先生的手迹:“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背面是先生姨妹张充和的撰联:“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短短十六字却已准确细致的阐述了先生的为人与成就。墓地四周绿树环抱,清幽静谧。草坪上素花无语,那些游人采集的野菊和竹编的蝴蝶,无一不是表达着对一代大师的敬仰。
先生呵先生,多少年前你告别家乡,踏上遥远的路途,从这一个小小的地方走向外面的世界,一路漂泊一路天涯,何时何地,你都不曾忘记故土,用你的笔记叙着,用你的魂牵挂着。而今,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笔下的边城是如此的充满了诱惑,凤凰终于展翅高飞,成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车水马龙,繁花似锦,土,苗家人的笑脸,游客的笑脸,南华欢颜,沱江飞歌,古城洋溢着和谐,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先生,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您因你的文章而生,也是所有凤凰人努力的结果,才造就了今天腾飞的风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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