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的日记

易难儿

3月20日。






周日。农历春分。
听Mazzy Star的《Still Cold》。
并且把blog的背景音乐换成相同的曲子。



一段时间曾经十分迷恋这个乐队。
一个吉他手。一个主唱。最简单的组合。
曾经是恋人。
吉他弹得非常邋遢懒散。唱的也是很低迷的感觉。
布满哀伤的低灰色调。虚而不实的抽离气氛。
却让人喜欢。



常常在固定的时间段里。
固执地只听一首曲子。
所到之处。
循环播放。一遍一遍。
直到厌倦。直到无法再听。
喜欢铺天盖地的感觉。
如同迷恋电影里喘不过气的爱情。无望的。



走在学校的主道上。
以前几乎每日都在这里等威廉吃饭。
天下雨了。很阴暗。
阴暗到似乎可以被这样的色彩染化。



威廉似乎比之前更为消瘦。
是不愿意看见的。
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记得中午的时候对w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
那么你的快乐和痛苦都将受他控制。



威廉曾经给我带来爱情。
只是我们却无法带给彼此快乐。
放弃如此轻省。
最后。始终做了那个不战而退的逃兵。缴盔卸甲。



昨天看完韩国影片《红字》。
是女星李恩宇自杀前的最后一部电影。
在里面参演一名酒吧歌手兼双性恋者。



与霍桑的《红字》不同。
影片没有前者的宗教背景和寓意。
故事由一宗平常的凶杀案切入。
结局却极具讽刺意味和震撼效果。



是一场诱惑。
同时也应该是一场反省。
这世界没有刻骨铭心的爱。
似乎。



已经凌晨。
喝很多的水。房间里传出w酣眠的呼吸。
看见一篇评论Mazzy Star的文章。
题目是：
敬我哀伤的缪斯。

易难儿

3月22日。


金华。大雨。醒来只能再睡的日子。和往常一样。



入睡很晚。接近早上五点。天有淡薄的亮。
楼道里的猫。整晚嘶叫不止。听起来极是凄烈。
猫是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动物。
记得韩曾经说。
猫在体内装了一个定时闹钟。到了春天就会自动响起。



这是个又冷又暖的春天。起伏不定。



午后和室友w去骆家塘吃清真牛肉拉面。
对她微笑。很安静地吃。看着她往大碗的面汤里加醋加辣椒粉。
和威廉分开之后。和她们的关系反而拉近。
是很奇怪的事。



从面馆出来之后。和她告别。
很多时候。还是很喜欢一个人走路。开始下雨。



常常对j微笑。
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有如此多的笑。也是很奇怪的事。



昨天在Q上有人评言我的文字已经不如从前。
他说：碎叶。你现在的文字。至少已经无法让人有痛感。
你确实是退步了。抱歉。
对着屏幕笑起来。是啊。因为我现在不再感觉到痛。
寂寞。喧嚣。安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浮华一场。所学会的。
是渐渐可以把一些钝重的东西掩藏在文字背面。不露声色。



二十一日。昨天。是爷爷和外婆的死祭。
很早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母亲显得很吃惊。她不曾料到我会记得这样的日子。
爷爷和外婆死于同一天。时间差距却是十年。
十年。足以使很多东西。销声匿迹。



Yo很早发来信息。她说大风把整座城市吹得很脏。很浑浊。
她说想要我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写一封信。纸质的。



Yo最初是威廉的朋友。逐渐的。成了我的朋友。
这是后来的事。
因为有相似的生活逻辑。我们常常。彼此安慰。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产生感情。仿佛一种修行。
无法从中探究。
总是无比相信注定这个词。
注定相逢。
注定擦肩而过。

易难儿

3月23日。


天阴。
安静地在房间里看电影。
喜剧片。无关痛痒。
笑过之后。可以渐渐忘记。



偶尔还是做噩梦。常常一个人醒在夜里。
拿起手机。发觉无话可说。
看着手机暗淡的光。一次一次。熄灭。
房间里有室友安详的呼吸。



毕业论文仍然被搁置。
总是把很多该做的事。习惯性的。拖至最后完成。
对自己一再宽容。



孙下午从上海回来。
呆了一个星期左右。瘦了一些。身上尚且存有男人的气息。
她的男朋友。阿朝。我见过照片。眉宇间有些忧患。
感觉上。应该是性格温顺敦厚的男人。



孙对他是比较满意的。
觉得他是真的宠爱自己。与以往的男友不一样。
自己喜欢。就可以。
当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收敛起自己的行为。耐心相对。
便已经是好的。



傍晚和韩聊天。
他说。如果一段感情。让你感觉是痛苦的。就不是爱。
爱不应该有痛苦。



只因为太年轻。
总希望给了全部。得到全部。
慢慢的。都是索取。
只看得到自己的不快乐。



记得一个人说。女人如果有太多不满。
是会写在脸上的。
慢慢变成怨毒的表情。



何必如此。何必至此。
我们原可以这样绕过。
遗忘或是纪念。



早上收到Yo的信息。
她在的城市下雪了。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按着她的描述。
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我不喜欢雪。一直不喜欢。
我是个喜欢阴暗的人。



上论坛的时候看见老鼠爱上猫的回贴。
心里忽然地有些感动。
莫名的。想起去年的这段时光。在群魔乱舞。
很多的人。像朋友般平淡温暖的相处。
那样的时光是难得的。



吴镇宇在一部电影里说。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但是。并不是你去珍惜了。它就会不失去。

易难儿

3月25日。

周五。天气晴朗。但是干燥。



起床后。一直呆在房间里。
看了一部恐怖片。李恩宇主演。
我于这些沉戈中渐成习瘾。常常忘记如何抽身而出。
因此。我是一个时常做噩梦的人。



死亡无法避免。它可能很远。也可能很近。
是随时都会发生的事。
可是仍然对此充满恐惧。
我是怕死的人。



晚上买了零食上楼。
室友逛街回来。每个人都买了一条裙子。
浅色的雪纺。细细的肩带。
如洁白芬芳的栀子。
属于绽放的季节。



是农历十六。
月亮很淡。但是轮廓仍然是圆的。
这样的春天。显得寂寞而缓慢。



和J走很远的路。
他的手指很温润。我的则始终冰凉一片。
手指摩擦的瞬间。带来温暖。
常常会想。
有多久没感动过。



记得一个朋友的签名档：
做女人。总是要一边天真。一边老练残忍。
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其中。
究竟扮演了怎样的一种角色。



很早以前似乎是个不专情的女子。
Yo为此作出了最好的解释：
之所以可以同时喜欢很多的人。
是因为未曾遇见可以为之赴汤蹈火的人。
而在寂寞的消遣之中不断地等待抑或是丧失。



还是会去看威廉的日志。看他记叙的每一件事。
看稻草人把blog的名字换掉。
一切做得如此悄无声息。



希望彼此都是在简单认真地生活。
并且。记录所有稍纵即逝的片断。
世间有很多的恩爱。
原是对着另一个人的补偿。
不是给你。不是给我。
而是眼前的人。

易难儿

3月27日。

时间已经是凌晨。
洗澡完毕。
在三月的《萌芽》上写下这个日期。
音箱里正在唱的。是周传雄的《黄昏》。
电脑的屏幕保护。一片漆黑。



在报亭站了很久。
终还是在琳琅满目的杂志中。要了一本三月的《萌芽》。
拿到零钱的时候。
看见J在路灯暗淡的光影里朝这边走来。
卖花的小女孩已经不见。



事实上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再买《萌芽》。
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再读那些故事。
很多时候。有意思未必就有意义。



在广场上。遭遇了几个卖玫瑰花的年幼孩子。
七八岁。口齿伶俐。
看见情侣模样的男女。
横腰抱住。截了去路。好话说尽。



少年不识愁滋味。想起很久以前看的画。
他们都是野孩子。
所以连没有幸福。
都不会介意。



我的脾气如此暴戾。
相对比较。J显得温情而耐性。
站在路灯下。看他掏出纸巾给小女孩子擦掉脸上的眼泪。
我已经很久不觉感伤。



穿过马路的时候。
拉着J的手在前面跑。
这使我想起梦境里常有的。不切实际的逃亡。



电脑开始会死机。频繁的。
每隔几分钟。就把文字保存一次。
小心翼翼的程度。
如同对待一份脆弱易失的爱情。



中午的时候。收到Yo的信息。
她所在的城市仍然下雪。
想起幼时唱过的一首童谣。
春天在哪里。

易难儿

三月二十九日。



熄灯之后。网络被切断。
世界变得沉寂。



听呓语般的乐声。
室友相继安然睡去。
这一天。没有给她们读任何一篇小说。
上楼之后。喝了咖啡。一直在唱歌。



王说我的声音听起来沉静。
适合做午夜节目。
常常读几米的东西给她们听。
偶尔也会读简短的故事。



有时。明知道她们已经睡着。还是会一个人坚持把故事读完。
寂静的空气里。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沉闷的。暗淡下去。终于越来越低。
很多的时候。这个故事。
是早已经。谙熟于心。



大打开窗。风放肆地冲进来。
开始感觉嗓子疼痛。
金华的气温始终起伏不定。
有时会怀疑这一年的春天。是否忘了赴约。



傍晚接到威廉的电话。
只是询问关于工作的事。别无其他。
后来他说到。你的内心里。一定有块地方。是空的。
即使有快乐。也是不踏实的。
我一个人在电话里笑。没有做任何辩解。
彼此不再是一条路上走的人。
之前维系的种种。终于疏远。



王在广西的男友下个月回来。
他告诉她。
短时间内不要再找他。
因为他需要重新思考彼此的关系。
以决定之后的生活。该怎样走下去。



理工科的研究生。
头脑总是过于理性。
记得北京女病人在一篇日志里写到：
两个人相处。最好找一个智力与道德概念与自己相近的人。



王开始意识到这一点。显得委屈而愤慨。
感情似乎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一直在做天长地久的梦。忘了自己。
我们都不是懂得规划的女子。



男人容易在激烈中退却。
女人容易在激烈中认真。
这是时间给感情的一种错位。



我们只有和自己同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才会安全。



时间已经是三十日。
其中一个室友的生日。
两年前。一起吃过蛋糕。那时。她还没有现在的男朋友。



时间轮回。
我们终于都在。不停变老。

易难儿

一日。愚人节。




总是在这天。想到张国荣。
想到两年前。他与世人开的一个玩笑。
他是会挑日子的人。



日光暗淡。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电脑似乎中了病毒。所有的网页都无法浏览。
一个下午。在房间里反复地听张的歌。
看见群里有人议论我在线上的名字：尾生。
尾生是产于庄子的一个典故：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
女子不来。
水至不去。
抱梁柱而死。



我不是尾生。谁也不是。
尾生这样的人。只能存在于寓言故事里。仅此而已。
生活中。已经没有人愿意为不明所以的等待。
甘愿赔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甚至生命。



晚上和浅韵之断章一起吃饭。
前年认识至今。却依然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从来没有问过。也不存在了解的必要。
一同生活在这个学校里。各自经历。
脸上始终有彷徨的微笑。



分别之后。一个人在公寓门前走过。
绕初阳湖一圈。
暗处。三两的情侣互相拥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们似乎。只能抓住一些短暂的幸福。



王在楼下看见分开的前男友。
搂着新的女朋友走过。很甜蜜的样子。
这个男人不久前还在痛苦之中沉溺。
声称没有她便无法活下去。
可是。昨天是昨天。今天不知明天。
所以王菲唱：回忆还没变黑白。已经置身事外。



某日午后。看了徐静蕾自导自演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不是很喜欢。
亦不是很赞同那样的感情方式。
倘使人生可以预计。她绝不曾想到她会遇见他。会那样爱他。
可是。于他而言。她什么都不是。
似乎。爱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那么。就不要揭晓了。



晚上。浅韵之断章和陈。都提到待人是否需要开诚布公。
想起的是。
我们对别人所说的一切。
如同电影提供的。只是一个文本。
至于如何解读。那是很私人的事。
但是。很多的事物。
确实是隔层玻璃才最漂亮。



写到此。播放器里正在唱的是张国荣的《风继续吹》。
他的自杀。仿佛一场行为艺术。



有一种人。注定要成为传奇。
风继续吹。可是时光继续着。一切都好。

易难儿

四月三日。



昨天电脑重新安装了系统。
替我安装的是陈。威廉的学妹兼学生。
一个很沉静的女孩子。
我们第一次见面。



陈对我的形容是活泼。古灵精怪。
我让她感觉意外。意料之外。
而我对这样的评价。亦觉新鲜。
一直笑。我的话很多。
网络加上文字。犹如一张双层面具。戴在我的脸上。




朋友很少。
一直对他们说。不需要那种浮夸的友谊。
很多人的生活观念彼此抵触。
一开始。便与他们画出了一条明显的界限。
渐渐明白。生活有时需要求同存异。
对待事物的态度。不一定要求全部接受。
但是可以包容。




午后。与陈去看她们学院的篮球赛。
事实上。不懂得许多体育项目的章程。
只是为自己出去走走寻找的一个借口。
很久不曾这样的。暴露在阳光和人群之中。



只是一个旁观者。
不关心谁赢谁输。
不在乎结局如何。
所可以做到的。只是站在那里。
闻闻那些青春年华。



孙和男友去了上海。是这个学期的第二次。
中午一起吃了饭。送他们上车。
感情的鼎盛时期。是什么都可以不计较的。
对她说。
喜欢的就要拥有它。不要害怕结果。



晚上重新整理了电脑上的文件。
看去年十月前的日志。十月后的日志。
时光不断与之道别。
而我仍然是那个一直在苛求别人庇护的女子。
仍然认为闭着眼睛走路时。把手放在别人的手心里。是很幸福的。
仍然的。没有出息。



患了热感冒。不容易好。
吃了药之后神智昏沉。
躺在床上和王聊天的时候开始会顾自睡着。
半夜又因为感到呼吸不顺畅而突然醒来。
残存的梦境。有荒诞的情节。
一个人在黑暗里竭力回想。
其实想不起来。才是好的。
那些做过的梦。负过的伤。

易难儿

四月四日。



回来的时候。接近十点。
出入公寓的人仍然频繁。
灯光很暗淡。
几个等着女朋友的男子。倚在墙角。望穿秋水。
这是每天都可以看见的景象。



灯光在所有人的脸上镀了一层颜色。
橙黄色。应该是温煦的。
在门口看见威廉。
下意识地怔了两秒钟。
然后想起两个字：可笑。



回到房间。看见王在电脑面前很努力地码字。
关于毕业论文。
接到一个陌生男子打给孙的电话。
蹲在地上给孙发短信息。
一连发了数条。毫无回音。
王说。想必是那个找孙相亲的男人。



吃了药。鼻塞。还是会流泪。
早上起来的时候。双眼通红。以为是角膜炎再度发作。
午后关在房间里。持续看完三部电影。
其中一部爱情题材。有着极煽情的剧节。
王坐在旁边。两眼湿润。
她问我。为何从来不曾看见我为哪部电影哭泣。
不知道如何作答。
于是说。大概因为不容易感动。冷血的缘故。
嗬嗬地笑。



会觉得伤感的。
反而是那些情节平淡无味的电影。
可以把人丢在兀长的时间空洞里。
茫然失措地游弋。



傍晚的时候看见破发过来的那篇文字。
关于两个女子的故事。
不由自主地想到安妮的《七月和安生》。
故事同样安排了两个在内心里恩爱万分的女子。
然后。遇到同一个男子。
很多东西可以分享。然而爱情不可以。
最后。必定有一个人以任何一种形式。在这个世界消失。



幸福始终充满缺陷。
如同现实生活的漏洞百出。
故事里。那个死去的女子。名字是碎叶。
破对我说。抱歉。之所以安排这样的结局。
在网络这端微笑。那个碎叶并不是我。
我们不存活于任何一则故事里。



凌晨。
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去卫生间里洗脸。
音箱里仍然放着许哲佩的《气球》。很轻。轻到听不见。
收到J发来的短信。他在楼下买了许多的可乐。
看见线上。亦只剩下我和他两个头像。
翻看2004年4月的文件夹。清晰记录着：
4月5日。早上有雾。西方音乐历史课。
讲述的是舒曼和克拉拉的爱情。

易难儿

4月7日。


清明过后。
金华的气温突然上升。


想起莫文蔚的一首歌：
没时间。我没时间。一瞬间。来到夏天。


Yo所在的城市亦是如此。
这是一个癫狂的春天。


在这个春天里生病。
普通的感冒。
持续了六天。
常常对着屏幕泪流满面。
眼鼻酸涩。
不知所以。


午后。去了威廉的住所。
取走了一些自己的物品。
阳光很白。窗外的树上。还没有蝉噪。
主道上。行人很少。
这个学校。似乎陷在春困的酣眠之中。


我残余在那里的气息。
终于越来越淡。
清楚地知道。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经历的人和事。都会因为时间的隔膜而变得模糊不清。
然后消逝。


对Yo说。假使我不曾失去你。你也不会丢了我。
听起来是很矫情的一句话。
似乎更适合于男女之间。
但是很多时候。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
却可能更为玄妙而持久。


曾经亦对别人说过类似的句子。
但是最后并没有兑现。
感情犹如毒药。
爱一个人即使爱到极致。
最终仍然不过是出发于自己。


要么给我全部。要么什么都别给。
不能容忍时间的背叛和犹豫。
要一个直接纯粹信仰坚定举止从容的对手。


接近零时。
终于凑足毕业论文需要的数字。
听黄耀明的歌。
吃很多东西。
记得Yo说。她会在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感觉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