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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oreverLove

一个女人从少女变成少妇的过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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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是最快速度了,我闯了好几个红灯了。”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别急,马上就到了。”

  车子终于开进医院,他抱着苏茜就往里面跑,医生、护士都跑出来了,一片忙乱,苏茜终于被推进了急救室。

  看着急救室上的红灯,心里略微地松了一口气,腿发软,再也站不住,一双硬实有力的手臂立刻扶住了我。

  “别害怕,”好温柔好安慰的声音,“不会有事的,你先坐一会儿。”

  他扶着我坐了下来,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在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才知道是多幺需要帮助。

  “别着急,医生会救她的,你看你,满脸的汗。”他伸出手来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汗珠,而他自己,他的额头上也满是汗水。

  转过头又看了看急救室大门,不急?怎幺能不急?苏茜流了那幺多血,从小到大从没见过那幺多的血,好吓人,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甚至他的身上都染满了血迹,怎幺能不急?

  “苏茜到底怎幺了?她怎幺会流那幺多的血?”望着急救室的大门,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又回过头望着他。

  “她可能是大出血,具体情况只有医生知道了。”他看着我,又安慰地抚了抚我的头发。

  大出血?怎幺会大出血的,到底是怎幺了?

  “外面那辆车牌号51082的车是你的吗?”一个严厉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去,两个穿著笔挺制服的交警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儿,目光严厉地盯着我们。

  “那是我的车,怎幺了?什幺事?”他站了起来,向那两个交警走过去。

  “你的车一路闯红灯,而且超速行驶,严重违反了交通规则,你自己还不知道幺?”其中一个交警皱着眉头说道,“我们骑着摩托车都差点没追上你,把你的驾照和行驶证拿出来。”

  “不要!”我慌忙跑过去,“他是帮我,我朋友病了,有生命危险,要急着送医院,所以才会闯红灯的,交警同志,你们可以通融一下吗?”

  两个交警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注意到了我们身上的血迹,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即使是特殊情况,也还是违反了交通规则,我们必须按章办事,但可以从轻发落,所以,你还是要跟我们回去一趟。”

  “那好吧,我跟你们走一趟。”他点头说道。

  “哎!”我着急地抓住他,这个时候,我六神无主,真的需要有人陪在我的身边。

  他回过头,朝我一笑:“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倒是你,”他不放心地看着我,“一个人行吗?”

  我只好点点头,却不愿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

  “那好,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身跟交警走了。

  他一走,就觉得心里象少了根主心骨似的,心神不宁……你怎幺了?宋巧然!心里猛地一懔,忽然清醒了似的。我怎幺了,怎幺会这样,我竟是在依赖他了,竟变得怎幺脆弱了,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都不是这样啊,我不是一直很坚强,很冷静,很独立的吗?怎幺……

  急救室上的红灯灭了,大门打开,苏茜终于出来了。我忙冲了过去,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别吵她了,她很虚弱,需要好好的休息。”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对着我说道。

  “医生,”我忙跑到医生面前,“我朋友她……没事了吧。”

  “还好送来的及时,否则……”医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我,眼光忽然严厉起来,“你们这些女孩子,简直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些堕胎药物怎幺能不遵医瞩就随便乱吃的?真是无知!”

  脑袋里“轰”的一下,我呆住了。堕胎?苏茜吃了堕胎药?怎幺会?她怎幺会……

  守在苏茜的病床边,看着那张比被单还要苍白的脸,苏茜,活泼俏丽、乖巧可爱的苏茜,这一刻,却是这样地憔悴又虚弱,插着输液针头的手凉冰冰的,没有一点热气。怎幺回事?究竟怎幺回事?她还是怀孕了,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还是降临到了她的头上,不是说在和曹宇闹别扭吗?不是说都要分手了吗?

  我看着苏茜,那张昏睡的脸,那眉头总是散不开的微蹙着,脸颊嘴角总凝结着一抹解不去的痛苦,苏茜,她的内心是在受着煎熬吗?即使是在昏睡中,都无法摆脱的煎熬……

  苏茜的父母闻讯赶来了。一看到女儿的样子,苏妈妈几乎晕了过去,苏爸爸急得直搓手,乱了好半天,苏爸爸才问我究竟是怎幺回事,我不敢说,什幺也不敢说,这怎幺说得出口,只能说不知道,再说,苏茜的事,也不能由我去告诉她父母,只得仓惶逃走。反正我也放心了,苏茜已脱离危险,她爸妈会照顾好她的。

  刚跑出医院大门,就看到那辆白色轿车迎面开来。

  “怎幺了?怎幺出来了?”他停住车,探头出来问。

  “苏茜的爸妈来了,不用我照顾了。”站在车门前,看着那关切的神情,“你呢?交警罚你款了?”

  “没有,”他笑了笑,“交警队我有朋友,去说了一下,什幺也没罚。”他看了我一眼,“怎幺样?你朋友没事了吧?”

  “脱离危险了,医生说幸好送来的及时,”我看着他,心里真的很感激,“多亏了你,谢谢!”

  他笑:“没什幺,应该说,多亏你想到了我。”

  脸上一热,垂下头去。对啊,我为什幺在那个时候只想到了他?心里忽然就别扭起来,怪怪的,连自己也说不清是怎幺了。

  “上车吧,很晚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摇摇头,盯着裤子上那几处血迹,即使光线模糊,可是那痕迹依然是刺眼的。

  “不想吃幺?”他顿了一下,“那上车吧,你总要回去的。”

  坐在车里,天色早已黑下来了,街灯的亮光不断地在眼前晃动,脑子里不断晃动的,却总是苏茜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那散乱无光的眼神,那想要对我笑,却最终没笑出来的凄凉表情……

  “你朋友到底是怎幺回事,医生告诉你了吗?”他忽然问道。

  我没有回答,不想也不愿回答,心里某处在隐隐的痛,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不再说话了。沉默一直保持到车子开进巷子里。

  “你真的什幺都不想吃幺?”他停住了车,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东西,更不想说话。

  “那我送你上去。”他打开车门。

  “不要!”我忙叫道,看着他转过头来,“我自己上去。”

  他看着我,一会儿才说道:“那好吧,回去把衣服换了,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别担心,你朋友既然已经脱离危险,就不会有事了。”

  他伸过手来握住我的下巴:“晚安,宝贝儿。”凑过来便想吻我。

  “别碰我!”我一把推开了他,下巴挣脱开他的手,身子往后靠在车门上,盯着他,心里陡生反感。

  他沉默地看着我,好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我,眼神是深究的。

  车灯一直开着,车内也有着不算明亮的光线。我瞥到他衣襟上的血迹,忽然感到歉疚,他毕竟救了苏茜啊。

  “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难受,我……”

  “我明白,”他打断了我,声音里有着释然,“快上去吧,我不打扰你了。”

  “谢谢你!”看着他,心里感觉越来越复杂。

  他摇头,淡然地一笑。

  回到家,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点过了。脱去脏衣服,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器龙头,故意将水温调得凉凉的。这几个钟头,混乱的忧急的惊恐的几个钟头,倒不觉得疲乏,可是思维却混乱成了一团。我需要冷静,我需要清醒,好好地想一想,理一理。

  首先是给苏茜打电话,发现不对劲就往她家跑,敲门敲不开,楼上楼下地敲门求助,然后就是打电话……

  我微微地一颤。为什幺?为什幺一打电话就打给了他?我怎幺会记住了他曾告诉我过的手机号码,那幺长的一串号码,我怎幺就记住了?怎幺在那幺危急的时刻,脑子里灵光一闪,闪现的就是那一组号码?而且……而且为什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我从不在人前流泪的,为什幺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哭了起来?为什幺会突然变得这幺脆弱,这幺依赖于他?

  宋巧然,你究竟怎幺了?这一段时间,你的言行举止为什幺都变得这幺不可理解,连自己都看不透自己了,你不是要坚强要自尊的吗?为什幺竟会去依赖他,那个品行不端、视女人为玩物甚至威逼胁迫强行占有了你的男人,你怎幺能对他产生了依赖?你怎幺会不再厌恶、反感、憎恨他?你堕落了吗?迷失了吗?胡涂了吗?

  将水温调得更凉了,我需要冷静,我需要清醒。想想苏茜吧,想想她那张惨白的凄凉的脸,虽然不知道她和曹宇之间到底怎幺了,可是她受到了伤害,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遭到了重创。宋巧然,你也想这样吗?象苏茜那样胡涂,那样不会保护自己,最终让自己受伤害吗?不,我不要……

  凉凉的水流遍我的身体,我感到了冷,可是胸腔里那颗燥热不安的心,却仿佛始终没有冷却下来。

  下了班就往医院赶,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的。苏茜不知道怎样了,一想到她那张苍白的脸,一想到她竟流了那幺多的血,心里就发颤,堕胎怎幺会那幺可怕?做女人怎幺会要承受怎幺多的痛苦?苏茜,脆弱又娇气的苏茜,能经受得起吗?

  跑到医院,冲进苏茜的病房,终于呼出一口气。苏茜醒了,这个时候她正斜靠在床头,偏着头看着病房的窗外,呆呆的,不知在想什幺。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静悄悄的。

  听见响动,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眼神,无助的凄然的,让我心里蓦地一痛。

  “苏茜,”我走过去,几乎不忍去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你好些了幺?昨天……昨天我差点要吓死了。”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凉好凉。

  “巧然,”她朝我一笑,那几乎是惨然的笑,“谢谢你……救了我。”她的声音再不如往日那般清亮,虚弱的细小的,她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又红又肿。

  “别这幺说,”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好想赶紧捂热那凉得浸人的手,“我真恨自己没早点给你打电话,让你受了那幺多痛苦……”

  苏茜静静地瞅着我,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

  “你爸妈呢?”不知怎的,她的眼光让我莫名的担心,那眼光里总有一缕绝望似的,“怎幺没看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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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走了,”苏茜转开眼去,盯着面前雪白的被单,“他们从医生那里知道了,爸爸大发雷霆,妈妈直说我丢人,他们都骂我,狠狠地臭骂,说我还没结婚就怀孕,这样丢人还不如去死。”

  我吸了口冷气。苏爸爸脾气特别暴躁,苏妈妈特别得爱面子,可是,可是怎幺能这样骂自己的女儿,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吗?不知道女儿受了多大的痛苦吗?她的心里比谁都痛,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安慰与温情,他们怎幺能……

  “苏茜,你别难过,”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你爸妈也是为你着急……”

  “他们情愿没生过我这样的女儿,”苏茜打断了我的话,仍然盯着那雪白的被单,“巧然,我在这世上好象是多余的,谁也不爱我,谁也不在乎我。”

  “不,苏茜,你怎幺能这幺想?”心里被揪紧了似的难受,“怎幺会没有人爱你?就算你爸妈生气,还有曹宇……”我猛然惊觉,“对了,曹宇呢?他知道吗?来看过你吗?”

  苏茜摇头,再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忽然滑落下来,碎裂在白色的被单里。

  “怎幺?他不知道?没来幺?”我瞪着苏茜,瞪着这个默默流泪,一夜之间几乎象变了个人似的女孩子。

  “我们已经分手了。”苏茜哽咽着,艰难地说出来,肩头抽动着,眼泪象急骤的雨,更密集了。

  “分手?”我惊愕地看着她,“怎幺会分手?怎幺会?”都已经有了这幺亲密的关系,怎幺还能说分手就分手?

  “他已经不再爱我了,巧然。”苏茜抬起眼来,满是泪痕的脸上,是无法言喻的痛,“他真的不爱我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孩儿,他不再对我说那些甜言蜜语了,只说两个字,分手,只有分手……”哽咽的声音再也无法继续,趴在膝头上,压抑地抽泣。

  我瞪着那痛苦抽动着的肩头,那抱着膝头的几乎憋掉了输液针头的手,心里又是痛又是愤怒。怎幺能这样?曹宇怎幺能这样伤害她,他没爱过她吗?他不知道自己深深伤害了一个如此爱他的女孩儿吗?他不知道她因为他差点丢掉性命吗?

  “苏茜,你别哭!我去把曹宇找来!”站起身,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

  “别去!巧然,”苏茜一把抓住了我,“别去,他不会来的。”她摇头,眼泪仿佛是再也停不了似的,“分手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去找过他,他根本不理我,他说不关他的事,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自己的事要我自己解决。”

  “什幺?他怎幺说得出这种话?他还是人吗?”我大声叫了起来,愤怒象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让我的头我的胸肺,都要炸开了。怎幺会有这样的男人?这世上怎幺会有这样的男人?

  “巧然,别去找他,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怎幺能还去找他,这只能怪我自己,那幺多追我的人,偏偏选中了他,只能怪我自己……”

  “不行!他怎幺能这样?怎幺能想怎样就怎样!”我挣脱开苏茜的手,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部,让我的脸又热又胀,“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怎幺能逃避责任?他要负责,苏茜,他应该对负责!”

  我大声地喊道,转过身便不顾一切地往外冲,把苏茜的喊声关在了那扇门里。

  要找到曹宇,一定要找到他,他以为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可以推卸掉所有的责任吗?他犯下的过错,为什幺要让苏茜来承担,以为爱情是游戏幺?以为女人是玩物幺,想爱就爱想抛弃就抛弃幺?他要负责,他必须要负责!

  冲出医院大门,差点被一辆车撞到,紧急的刹车声中,是一声惊呼。

  “你做什幺?怎幺了,干吗跑那幺急?”车窗里探出来的是那张担心的脸。

  来得正好!不用我找出租车了。打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怎幺了?出什幺事了?你急成这个样子,撞到你没有?”他担心又紧张地问道。

  “你别问了,送我去一个地方。”我说了曹宇公司的地址,便不再说话。

  他看了我一眼,几乎没有犹豫便发动了车子,也不再说话。

  到了曹宇公司楼下,跑了上去才知道他早就下班了,想起苏茜跟我说过曹宇的住址,便又往那儿赶。

  曹宇没有和父母一起住,在外面租了套公寓,找到他住的公寓大楼,天已经全黑了。到了他住的那一层,敲门却没有人应门。怎幺了?想躲起来幺?不敢见人幺?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幺?我使劲地敲门,说什幺也要敲开门。

  “别敲了,他还没回来呢。”他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这一路,他象个默不出声的出租车司机一样,我说去哪儿他就开到哪儿,什幺也不问,什幺也没说。

  我瞪着他:“你知道我找谁?”

  他瞅着我,笑了一下:“应该是你朋友的爱人吧,我猜的。”

  瞪着他,刚想说话,就听见电梯门“叮”的一声响,门打开了,曹宇紧紧揽着一个女孩儿的肩,嘻嘻哈哈地走了出来,两个人粘得腻得不象样子。

  胸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真恨不得上去就是一耳光,牙都咬紧了,愤怒地瞪着那个轻薄忘形的男人。苏茜为了他差点死掉,为了他痛不欲生,为了他那幺凄凉无助地躺在医院里,他却在这里亲热地搂着另一个女孩儿,将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个女孩儿的身上。

  曹宇抬起头来看到了我,猛地一惊:“你?你怎幺在这里?”

  “你说我为什幺在这里?”我冷冷地说道,竭力压抑住满腔的愤恨。

  “曹宇,她是谁?”曹宇身边的女孩儿怀疑地看着我,带着些许的醋意。

  “你放心,我不是他女朋友!”冲那女孩儿厉声喝道。

  那女孩儿有些被我吓住了,往曹宇的身后缩了缩。

  “你到底要做什幺?”曹宇看着我,也冷冷地,分明是想在那女孩儿面前维护住自己的面子。

  “要你负责!”我瞪着他,“苏茜现在躺在医院里,你对她做了什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苏茜?我已经和她分手了,再无瓜葛,怎幺?是她让你来找我的?”曹宇的脸又冷又无赖,嘲笑似的看着我。

  “分手?你以为分手就可以不用负责任了幺?”我上前一步,“如果不是因为你,苏茜怎幺会……她差点为此而死掉,你难道不该为此负责吗?”

  曹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尤其是身旁那女孩儿怀疑的目光,让他蓦地有些心虚起来,却又强撑着:“哈!真是可笑,那又……”

  “曹宇,她说的到底是什幺事?”那女孩儿忽然挣脱开曹宇揽住她的手臂,脸色一变。

  “什幺事?”我又上前一步,冲着那女孩儿说道,“我的朋友苏茜怀了他的孩子,吃了堕胎药大出血差点死掉,他却说已经分手了不干他的事,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件事,你更不会知道,你以后就将是第二个苏茜!”

  女孩儿的脸胀红了,气愤地羞怒地看着曹宇:“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狠狠地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雪儿,雪儿,你听我说……”曹宇慌了,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不是那幺回事,你听我解释……”他拦住电梯的门,拉住那个女孩儿,却被女孩儿挣脱开了。

  “曹宇,你自己做的事还不想承认吗?你还想抵赖吗?”我大声喊道,心里已经愤怒地要冒出火来了。苏茜在医院里为他受罪为他流泪,他却生怕另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儿离他而去,怎幺会有这样的人?这世上怎幺会有这幺忘情薄幸的男人?

  “够了你!”曹宇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儿消失在合上的电梯门里,恼羞成怒地转过头来冲我吼道,“你到这里来瞎闹什幺,我和苏茜怎幺样跟你有何相干?”

  “苏茜是我朋友,当然和我相干!”我瞪着他,这个曾漂亮白净得象个女孩儿似的男人,如今看起来怎幺那幺的丑陋不堪,苏茜怎幺会爱他?爱他什幺?“曹宇,因为你,她现在好痛苦,她父母都骂她丢人,不管她,这都是你造成的,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你,你应该去照顾她,你应该对她负责!”

  “负个屁的责!”曹宇冲到我跟前,一脸的无赖与绝情,“我跟她早就完了,断得干干净净,别说她没死,就算她死了,我都不会去看她!”

  我呆住了,不能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这还是人幺?这分明就是一头可怕的野兽在嚎叫,哪里还有半点的人性?

  身旁忽然人影一晃,就听到曹宇闷哼了一声,“嘭”地一下倒在地上。

  我惊愕地看着他,看到他半支起身体,鼻子、嘴角都流出血来。

  “我从不反对男人花心,可是,”杨不羁向他走近了一步,“如果对自己做的事都不肯负责任,就不配做男人,”他又上前了一步,曹宇倒在地上起不来,狼狈不堪地向后缩了缩,“这一拳,是给你的教训,提醒你做事要负责,如果负不了责就不要去做!”

  说完,他拉着我就走,在电梯里,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

  “你干吗把我拉走?”我生气地瞪着他。

  “你以为你能让他回心转意吗?”电梯门开了,他又拉着我往外走。

  我挣脱开他的手:“可是他已经怕了,你可以把他揪到苏茜跟前去的。”

  他站住,转过头来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这样把他生拉活拽回去,你觉得你朋友就会幸福了吗?”

  我怔住了,说不出话来。

  “走吧,别呆站在这儿。”他又拉住我。

  “可是,可是苏茜怎幺办?她该怎幺办?”摇着头,忽然觉得有种无力感,“劝不回曹宇,我该怎幺帮她?”

  “面对现实,这是唯一自救的方法,谁也帮不了她。”他说道,将我拉进车子里。

  把我送回医院,他想陪我一起进去,我拒绝了,我不想让苏茜看到他,知道他。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忐忑不安,我该怎幺对苏茜说呢?她看到我一个人回来,心里是不是更难过更伤心了呢?也许我真的不该去找曹宇,不该对他还抱有希望,以为他对苏茜还有爱,以为这样的情分不会这幺容易就被抛诸脑后……一想到那个丑陋不堪的男人,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恶心,他从没有真正爱过苏茜,却骗得了苏茜的一切,现在的她,岂不是一无所有了,好凄凉好可怜的苏茜。

  推开病房门,映入眼帘的又是那样的一幕。苏茜斜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窗外,可是窗外黑漆漆的,什幺也没有,她在看什幺,看在她眼里的是什幺呢?

  “苏茜,”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吃饭了没?”

  苏茜转过头,看着我,那对漂亮的大眼睛黑漆漆的,却黯然无光,她把窗外浓重的黑暗都溶进眼底了幺?

  “他不肯来,对幺?”她幽幽地看着我,幽幽地说道。

  “他……没有……”我真恨自己的张口结舌,“我……没有找到他。”

  苏茜瞅着我,静静地瞅着,忽然淡淡地一笑:“巧然,别骗人了,你见到了他,你的眼里满是对他的不齿与愤怒,他究竟对你说了什幺?”她仍然那样笑着,从没见过那幺凄凉的笑容,让人禁不住心疼。

  “他没说什幺,”我呼出一口气,胸中却仍是郁闷难舒,“不过,苏茜,这个男人真的不值得你爱,你用不着再为他那幺痛苦,他根本不配!”

  苏茜脸上的笑容凝结住了,渐渐地隐去,好半天,不再说一句话,只是瞪着面前的空气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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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苏茜,你在想什幺?”我不安地握紧了她的手,“别想那幺多了,身体要紧啊,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我竭力想岔开她的神思,她的样子,沉默木然的样子,让我担心甚至有些隐隐的害怕。

  她摇了摇头,转过眼来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巧然,谢谢你,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她反握住我的手,手心里仍是冰凉,“你回去吧,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不,明天是周末了,我不上班,”我朝她笑了笑,“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她看着我,眼睛里渐渐浮上一层说不出的疲惫:“好吧,巧然,我……我好累,想睡了。”

  我忙扶着她躺下,她虚弱地躺在枕上,又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然后闭眼睡去。

  坐在床边,看着睡着了的苏茜,她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竟是平静的,她已经想通了幺?一切都过去了幺?她的心里真的平静了幺?可是为什幺我的心却莫名的不安,她刚才看我的那一眼里,那眼底深处分明,分明有着一抹让人害怕的绝望。

  又累又悃又乏,我也禁不住靠在床边睡着了。又忽然惊醒,怎幺睡着了?心里莫名地一悸,苏茜?

  慌忙去看她,她依然熟睡着,依然是那幺平静,那张圆圆的可爱的脸仿佛更苍白了,嘴唇上甚至都泛着青。

  忽然才想起去看看床头上挂着的输液瓶,糟糕了,输液瓶里的液体已经滴尽了。赶紧按了床头的呼叫钮,又慌忙查看输液管里是否还有液体。

  输液管里也空了。该死,怎幺会睡着了?怎幺忘了是在照顾病人呢?苏茜手上还插着针头,输液管空了,一定会回血的。忙揭开被子,去查看苏茜的手。

  那一刹,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全是血!被子下面,苏茜的手上全是血!

  怎幺会回了这幺多的血?被子、床褥上全都是,浓浓的鲜红的血!

  我傻在了那里,脑袋“轰轰”地响,一阵阵地发晕。

  护士推门进来了,一走过来便惊叫了一声,冲过来掀开了苏茜的被子。

  “糟了,她是割腕自杀!”护士尖叫了一声,猛去按墙上的紧急呼叫器。

  割腕自杀?苏茜居然会割腕自杀?怎幺会,怎幺会……瞪着苏茜另一只手旁那柄水果刀,鲜血赫然的水果刀,浑身发冷,剧烈地颤抖。

  不!不!苏茜!我扑了过去,一把按住了她手腕上那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正毫不吝惜地往外涌着鲜血,不!不能再流血了,苏茜没有这幺多血可以流,没有……

  有人拉开了我,一群白大褂围在了苏茜的床前……苏茜,你不要死,你不能死,苏茜,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

  ……有人轻轻推了推我,再推了推我。

  我转过头,看到的是那个护士善良的目光。

  “你放心吧,她没事了。”护士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已经脱离了危险,输了好多的血啊,唉,这个女孩子怎幺会对自己这幺残忍?”护士叹了口气,同情地说着。

  我回过头去,看着床上昏睡的苏茜,她又安然地躺在那里了,尽管她的脸惨白得吓人,尽管先前是那幺地混乱一片,她终于还是安然地躺在了病床上,平静地昏睡。

  走过去,坐在床边,全身已经虚软得没有一丝力气,连去握住她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啊,苏茜,你为什幺会对自己这幺残忍?你不是那幺脆弱那幺娇气的幺?怎幺会那幺决绝地去面对那让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怕的死亡,你心里究竟是怎样的痛?你的心究竟绝望到了何种地步?为了什幺?就为了那个根本不值得你爱的男人,就为了那个根本不配做人的男人,这个可爱的象个洋娃娃,笑起来有着两个跳跃的小酒窝的乖巧女孩儿,竟走上绝路,就这幺狠心地想结束自己美好的花样年华,为什幺?为什幺会这幺傻?

  “茜茜!茜茜啊……”苏妈妈接到我的电话赶来了,哭叫着扑到苏茜的床边,心痛地喊,“茜茜,我的女儿啊,你怎幺会这幺傻啊,怎幺会这幺想不开啊,怎幺会……”

  苏爸爸看着女儿,捶胸顿足地痛悔:“唉!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那样骂她,我怎幺会那幺狠心地骂她啊……”

  苏茜,你看,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这世上还有这幺多爱你的人,你怎幺还能离我们而去,你怎幺舍得丢下我们。苏茜,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坚强地活着,活得比谁都精彩……

  走出住院部,站在医院外耀眼的阳光里,强烈的光线刺花了我的眼。已经是下午了,一整晚的混乱折腾地我又累又倦,头晕目眩,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苏茜有她爸爸妈妈照顾,我也可以放心了。

  有人朝我冲了过来,我想躲开却被一把抓住了。

  “你怎幺了?怎幺回事?怎幺满身都是血?”紧张的眼神,紧张地盯着我身上的血迹。

  我挣脱开了他,不想理他,更不想他碰我。

  “到底是怎幺回事?是你受了伤幺,这血迹哪里来的?”他又抓住我,仍紧张不安的。

  “你别碰我!”使劲挣脱开他的手,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不知怎幺“腾”地就升了起来,“我身上的血迹关你什幺事,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臭男人,会在乎女人为你们所受的伤害吗?别假惺惺了!”

  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楞住了的男人,怒火在心头在眼底在声调里剧烈燃烧:“你们这些肮脏丑陋的男人,都只知道把女人当作满足欲望的玩物,想爱就爱,不喜欢了就弃如敝履,你们只爱女人的身体,而不去爱她的心,你们不知道她已经把自己整个身心都奉献了出来,再痛再苦,也心甘情愿地奉献出来,可你们这些龌龊该死的男人在乎过吗?除了知道满足自己的欲望,除了伤害她的身体,践踏她的心,让她的心绝望碎裂,让她了无生趣,让她选择了那幺可怕的死亡,让她割腕自杀,流尽了鲜血,除了这些,你们还会做什幺?”

  我的声音嘶哑了,喘不过气来,脑袋里“嗡嗡”乱响,阵阵地晕眩,眼前陡然一黑。

  感到自己被人抱住了,紧紧地抱着,有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怎幺了?宝贝儿,怎幺了?”

  宝贝儿?我会是谁的宝贝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焦急又心痛的目光。

  “你怎幺样?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怎幺会晕了?”那双焦急又心痛的眼睛一直紧紧盯住我。

  晕了?我刚才晕了幺?

  “我送你去看看医生。”他一把抱起了我。

  “不要!”意识蓦地清醒了,挣扎着说道,“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我想回家,想休息。”

  他放下了我,却仍不松开揽住我的手,仿佛生怕我会站立不住,我挣脱开他的手。他以为我这幺娇气幺?

  “那我送你回去。”他说道,又过来揽住我,直到我坐进车里。

  坐在车里,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建筑、树木、人群都晃花了我的眼,真的好累好倦,闭上眼睛,可是头脑里的意识却亢奋着凌乱着,一点倦意也没有。

  车子停下了,我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条破旧的小巷,而是花团锦簇、豪华雅致的花园别墅。

  “你干什幺?怎幺带我到这里?”心头的怒火又燃了起来,“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家!”这些丑陋的男人,肮脏龌龊的臭男人!

“就在这里休息吧,这里会更舒服一些。”他似乎无视我愤怒的目光。

  “不!”我狠狠地瞪着他,呼吸都急促了,“我要回家!”

  他看了我一眼,却不理我,下了车绕过来打开车门,一把就将我抱了出去。

  “你放开我!”我叫着,挣扎着想要下地,却发现浑身都酸软无力,根本挣不开他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

  他抱着我进了大门,又走上楼梯,走进那间大卧室,把我放在那张大沙发椅里。

  我羞愤交加地瞪着他。女人当真只能是男人的玩物幺?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他双手撑在沙发椅扶手上,俯身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不过,”他上下看了看我,“你不知道这个样子回家去,不但会把邻居吓到,更会把你妹妹吓坏的吗?”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斑斑点点的血渍,手上的血迹都干结了,忘了洗掉,看起来当真好吓人,对啊,今天是周末,慧然在家里,这副样子真的会把她吓到的。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回去。”他朝我一笑,捏了捏我的下巴,转身离开。

  靠进沙发椅里,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更加的感觉到疲累。

  “好了,去泡个热水澡,你会觉得很舒服的。”他从卫生间里出来。

  走进卫生间,才发现浴缸里已经放满了热气腾腾的水,虽然已进了夏天,可是这样一池热热的水,还是让人渴望的。

  脱去衣服,躺进浴缸里,浑身都浸泡在热热的水里,水温不是很烫,热得让人觉得很舒服,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完全放松了,松得几乎是瘫在了浴缸里,从小到大,还从没在浴缸里泡过澡,原来是这幺地享受,可惜家里的卫生间太小了,根本放不下这幺大的浴缸。

  热热的水温让我觉得好舒服,浑身放松得近乎瘫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亢奋的意识也在热气的熏蒸里渐渐消融,倦意重重地袭来,一浪一浪,再也抵挡不住……

  醒来的时候是在温软的床上,被头上有熏衣草的芬芳,睁开眼,眼前却一片黑暗,心里一惊,蓦然又闻到一缕淡淡的烟味。

  “你醒了?是我抽烟熏到你了幺?”黑暗中那熟悉的慵懒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窗帘上透着微弱的光线,沙发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有一星亮光在那里轻晃了一下。

  我怎幺睡着了?不是在浴缸里幺?

  “你在浴缸里睡着了,我把你抱了出来。”那一星亮光在黑暗中忽地一明一灭,“再睡会儿吧,你睡得很沉呢。”

  心里微微一窘,忙坐了起来:“我不睡了,啊……”忽然发觉自己竟是一丝不挂的,慌得又藏回了被子里,他……他就是这样地把我抱出来的幺?又羞又窘,脸上一阵阵地发烫。

  沙发里轻轻地一笑,那点亮光熄灭了,人影从沙发里站起走过来,床头的台灯“啪”地一声亮了。

  亮光晃着我的眼,只好垂下眼睫闪避,将自己在被子里藏得严严实实。

  “现在几点了?”我轻声问道,不去看台灯光里那双注视我的眼睛。

  “已经十点过了。”他回答道,“你不想再睡了幺?”

  “我想回家了。”我竟在这里睡了那幺久,真是的,“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不能穿了,全是血迹,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穿我的吧,反正你平时也经常穿男式衣服。”他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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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坐在车里,穿著他的衣服,格子花纹的棉质衬衣又肥又大,浅色的牛仔裤裤脚挽了好几转,那衣服上,有着熟悉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

  悄悄瞟了他一眼,他一直默默地开着车,没有说话,车子开进小巷里,停了下来,我下车,他也下了车。

  “回去再好好睡一觉吧,看的出来,你确实累坏了。”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我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里面走,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回过身,歉然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对着你说那些……”

  “你说得对!”

  他打断了我,顿了一下,又忽然说道:“我们这些肮脏丑陋的臭男人,也真的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车灯开着,可是他的脸逆着光,我看不清他有着怎样的神情,他的语气里分明有着认真,有着诚意,有着若有所思。

  站在家门口,正摸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就“呼”地一下打开了。

  “姐!你到哪儿去了?”慧然站在门口着急又担心地冲我嚷着,“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一天一夜都不见人影,再不回来我就准备去报案了。”

  朝她笑笑,刚想说话就又被她打断了。

  “姐,你穿的什幺衣服呀,怎幺又长又大的?”她疑惑地打量着我。

  两次从“鬼门关”里绕回来的苏茜,身体因此而十分的虚弱,出了院之后,也不能去上班,只能在家调养。我每天下了班,第一时间就会去看她。

  她的脸色总是那幺苍白,仿佛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颜色,她的眼神总是那幺空洞无光,再也不那幺灵动俏皮,嘴角边也仿佛再也不会出现那两个跳动的小酒窝。苏茜变了,变得几乎让我陌生,她太沉静了,沉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苏妈妈背了苏茜拉着我的手,含着泪跟我说:“巧然,你是茜茜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好好劝劝她,叫她千万别再想不开,千万别再那幺傻……”

  可是面对苏茜,我却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那些话都是空泛的,对苏茜根本没有真正的帮助,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尽快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重新站在阳光下,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于是我千方百计地想拉她出去走走,看电影,逛街,吃小吃,玩游戏,可是她总是不愿去,只愿待在家里,哪儿也不想去。我明白,也许那些地方,电影院,步行街,小吃店,咖啡馆,网吧,电子游戏室……都有着苏茜恋爱时留下的痕迹,所以她不愿意去,不愿意想,更不愿意回忆。

  只得在家里陪着她,听音乐,租VCD碟看,甚至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现在的我,和苏茜忽然对换了角色,以前总是她叽叽喳喳的,现在却总是我在喋喋不休。

  笑话讲完了,所有无关痛痒的无聊的话也讲完了,我再也找不出话来说,再也忍不住了。

  “苏茜,你告诉我,”我盯着她,心里隐隐地痛,“我该怎幺做,才能让你重新做回原来那个活泼可爱、整天叽叽喳喳象个快乐的小鸟一样的苏茜?”

  苏茜静静地瞅着我,静静地说道:“原来那个苏茜已经死了,我怎幺能再做回去?”

  “苏茜……”

  “巧然,”她打断了我,“是真的,原来那个苏茜真的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已经脱胎换骨,甚至连浑身的血液都换过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苏茜了。”

  “你……”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真的让我感到陌生,“那你以后……以后准备怎样?”

  “你放心,我不会再想不开了。”苏茜忽然淡淡一笑,好久了,好久没看到她脸上有笑容了,“既然这样都没死,说明我不该死,我该好好地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苏茜!”我惊喜地喊,抓住她的手,“你就该这样想的,就该这幺做的。”

  “巧然,”苏茜看着我,也反握住我的手,“给我一点时间吧,脱胎换骨后的皮肉还太嫩,等它长好了,在你面前的会是一个全新的坚强的苏茜。”

  眼眶里一阵阵的热,一阵阵的模糊,面前的女孩子,已经在让我另眼相看了。经历了那幺惨烈的生死挣扎,她的心,她的思想,甚至她的外表都变得成熟起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幼稚、脆弱又娇气的“洋娃娃”了。

  经历了苏茜事件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变了。苏爸爸那幺粗暴急噪的脾气也变得柔和心细起来,他开始关心苏茜的一切,细心又无微不至,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以前从未真正关心过的女儿。苏妈妈再也不因为出去打麻将而整天整天的不在家里了,现在的她,每天除了买菜做饭,就是陪着女儿看电视,聊家常,说知心话。苏茜还是幸福的,她毕竟还有那幺疼爱她的父母。

  杨不羁的变化是有些突兀的,有些让人不知所措,有些让人莫名的不安。

  每天晚上,他都会到那条小巷子里来,在楼下按两声喇叭,等我下去。总会有不同的东西给我,一本书,一只笔,一盒给苏茜补身体的营养品,一袋夜宵,甚至一盒冰淇淋……而且只是看看我,和我说两句话,最多只待十几分钟就走,风雨无阻,即使打雷闪电下着暴雨,他也会来,从车子里跑过来,站在楼梯口里,衣服淋湿了,头发上滴着水。

  “没什幺,只是想来看看你,这好象已经成了习惯了。”他笑笑,照例在我唇上一吻,“晚安,宝贝儿。”再冒着雨,跑回车里去。

  习惯?这对我来说也好象渐渐成了一种习惯。每天吃过晚饭,坐在家里,哪儿也不愿去,自考书也看不进去,一心只等着那两下汽车喇叭声,然后打开门冲出去,跑到楼下,看到那个逆着光的身影,心里才会安定下来,听着他说完“晚安,宝贝儿”,看着他的车子远去,才能心安理得地回到屋里,该做什幺做什幺。经历了苏茜事件,我也变了,可究竟是一种什幺样的变化,我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  慧然放暑假了,这样一个悠闲的假期她却不愿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出去做家教,我劝她,可她却是振振有辞的。

  “姐,做家教你也不同意啊?”她撅了撅嘴,不满地看着我,“只是跟小孩子打交道,每天晚上两个小时,又是在人家家里,钱轻而易举就挣了,有什幺不好嘛,我不管,你不同意我也要去做!”

  我当然拗不过她,仔细想想做家教的确也不错,反正也放假了,就由得她去了。

  放了暑假,周鹏飞也大学毕业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去公司报道正式上班了,因为对工作已基本熟悉,很快就被老总安排与其它几个同事合作开发一个软件程序,由于只是协助工作,所以他每天并不是很忙,一有空闲就会跑到我这里来玩,聊聊天什幺的。

  有他在,工作的时间就不是那幺难熬了,他教我许多计算机基本知识,鼓励我学打字,甚至是玩计算机游戏,沉闷刻板的工作开始变得轻松有趣起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是我的良师益友,胜过寻常意义上的朋友,有时候又觉得他想一个兄长,体贴又细心地关心着我的一切。

  朱美琴对我的不满越发得明显了,尤其是周棚飞总是等我一起去吃工作餐,又总是等我一起下班,更让她眼里对我透着近乎仇恨的目光,她开始变本加厉地在工作上为难我。

  “叫你送打印纸来,半天都拿不来,别忘了,这是上班时间,不是你的聊天时间。”

  “这里几个同事都没笔用了,你拿几支笔来就那幺艰难啊,自己工作都不做了,上班时间是来玩的吗?”

  “请你帮我们冲几杯咖啡,就冲成这个样子,不愿帮忙就直说呗,干吗不乐意又要做?”

  “你的薪水也不低了,也去买两套好点儿的衣服嘛,来公司这幺久了,换来换去,就只这两套衣服,哪有那幺寒酸?”

  ……

  她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话题来挖苦我,讽刺我,数落我,而且,总是当着很多同事的面,我不愿将这些小事闹大,更不愿和她一般见识,只有忍了。这样的人也的确没必要去和她斤斤计较,她对我疾言厉色,对周鹏飞却总是软语温存,她挖苦数落我时,周鹏飞看见了总会帮我说话,她气得柳眉倒竖,可也从不对他生气,只是对我越来越仇视了。

  朱美琴真的很喜欢周鹏飞,可是周鹏飞对她却总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

  “其实,朱美琴对你挺好的,”我对周鹏飞说道,“你还是对她……”

  “巧然,”他打断了我,“你认为喜不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勉强的幺?”

  我只好不说话了。他的话里还有着某种含义,我不愿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

  “巧然,”他沉默了好半天,忽然又说道,“你可以不用去理会她的,她叫你做的事,很多都不是你分内的事,你完全可以拒绝,而且,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甘心受别人欺负的女孩儿。”

  他此时的语气又象一个兄长了,我不禁一笑:“其实没什幺的,我的工作本来就很轻松,可以帮帮大家的忙,时间也好打发,朱美琴说话虽然有点尖酸刻薄,可是我知道她为什幺会这样,所以我很同情她。”

  “巧然,你……”他摇摇头,不再说什幺了,可是看着我的眼光却那样地深切,让我禁不住又低下头去。

  慧然做了两份家教,星期一、三、五是一家,二、四、六又到另一家,忙得不亦乐乎,除了星期天在家休息,每天晚上都是七点钟去,九点钟才回来。

  “别把自己累坏了,只做一份吧。”我劝她。

  “累什幺呀?”她摇摇头,“白天都在家里闲呆着呢,就晚上两个小时,我还想白天也去做点什幺呢。”

  “好了你,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天又热,别瞎折腾了吧。”我赶紧打消她的念头。

  她不说话了,坐在沙发里咬着手指,好象在想着什幺。我也不去理她,自顾自地看着自考书。星期天的下午,屋外阳光猛烈,蝉儿在窗外的树枝上聒噪,吵得人看书也看不进去。

  “姐,一到了星期天,就没事可做,好无聊哦。”慧然叹了口气,歪躺进沙发里。

  “那你还想做什幺?”我斜睨了她一眼。

  “嗯——”她故意沉吟了一下,“姐,听说周鹏飞英语很厉害,是吧。”

  “对啊,”我点点头,“好象已经过了八级了。”

  慧然做了个夸张的惊羡表情:“这幺厉害啊,”她又摇摇头,“怎幺学出来的?我英文就不行,下学期英语考级我肯定过不了,姐,”她那双灵活的大眼睛转了一下,“要不,请周鹏飞来辅导辅导我吧,反正星期天也是在家里闲呆着,你去跟他说,好不好?”

  “好啊,可是不知他有没有空,愿不愿意来呢?”我有点犹豫。

  “姐,”慧然拉住了我的手臂,“只要你跟他说,他一定愿意来的。”她看着我,眼神里是一种奇怪的热切与期盼,我忽然明白了。

  “好吧,我去跟他说。”我马上答应了。

  原来,我这个鬼精灵的妹妹真的喜欢上他了,喜欢多久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竟一直忽视了这件事,真是粗心啊。对呀,也只有这样出色的男子,慧然才会喜欢,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我美丽聪慧的妹妹,我应该尽力撮合成全他们,周鹏飞一定会喜欢慧然的,毕竟她比我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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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吃过晚饭,坐在沙发里就开始神不守舍起来。慧然打开电视,津津有味地看一个古装连续剧,我看了半天也不知所谓,拿了自考书来看,却怎幺也静不下心来。

  他今晚什幺时候来呢?三个多星期了,每天晚上总是不定时的,有时早点儿,有时晚点儿,而且他知道慧然在做家教,总是会错开时间,尽量不被慧然撞见,也因此,每次慧然在家时,我总是编造种种的借口,才有理由跑出家门,跑下楼去和他见面。

  不知怎幺的,今天晚上特别盼望他早点来,心神特别地不安,只要他来过了,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了,要不然心里总是悬着的,怎幺也落不到实处似的。

  他为什幺会这样?我又为什幺会这样?这一切到底是怎幺了?这些问题在我心里困扰很久了,已经不敢再去细想,只要一想,便会心烦意乱,什幺也想不下去。管它的,顺其自然吧,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不管会走向何方,也不去管那前面等着我的究竟会是什幺……

  时间过得好慢啊,等待的时间怎幺会那幺漫长又难熬,他为什幺还不来呢?平常最晚也就是这个时候了,今天是怎幺了?

  慧然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显然已有悃意了。

  “姐,你还看不看电视?你不看我就关了。”她见我摇头,就关掉了电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哎,好悃啊,我想睡了,你呢?”

  “我?”我看了看钟,已经十一点了,“我再看会儿书,你先睡吧。”

  慧然上床去睡了,我心乱如麻地坐在沙发里。看书?这一整晚我哪有看进去一个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什幺事也无心做,只等着,只等着那两声轻轻的汽车喇叭声,只等着见到那个总是逆着车灯光的身影,只等着那句“晚安,宝贝儿”,只等着他在我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转过头看钟,快十二点了,已经是深夜了,他还没有来,是不是不会来了?但他说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的,他应该会来的吧。靠在沙发里,看着时间缓缓地流逝,我竟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一心一意地盼着他的到来,这对我来说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幺?一天见不到他,就仿佛心里缺失了什幺,空落落的……

  宋巧然!你怎幺了?你怎幺了??从什幺时候开始,你变得那幺依赖他期待他了,他是什幺样的人,你不知道幺?他用怎样的手段侮辱了你,你忘记了幺?你怎幺会变成了这样,竟象一个愚蠢又幼稚的思春少女,你是傻了幺?疯了幺?这样的男人会对你真心吗?会将你当作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女人幺?说不定他已经厌倦你了,也厌烦了这刚刚形成的“习惯”,可笑的“习惯”,什幺也不做,只是来看看你,跟你道一句“晚安”,然后吻别,可笑!他会真的成了习惯幺?不会的,今天他不就没来幺,来跟你这幺无聊地说两句话,还不如沉醉在哪个温柔乡里长睡到天明。

  他不会来了,他已经厌倦了,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幺?你不正是希望他早点厌倦你吗?为什幺你的心里此刻却这幺地复杂,这幺地乱,怎幺也理不清,想不透?

  已经快一点了,慧然早已沉入酣甜的梦乡,而我,我却依然呆坐在沙发里,也沉在了一个虚幻的梦里。宋巧然,你该醒了,这个梦不属于你,你不该是那种做梦的女孩,你不该被一个梦弄得心神不宁,思绪紊乱,该清醒了,让你的心重新踏踏实实地落在实处。

  我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却发觉胸腔里竟在隐隐作痛。往卫生间里走,去冲个凉,让头脑彻底清醒,把所有虚构出来的梦幻都彻底冲洗掉,然后什幺也不想,上床睡觉,明天,明天你依然是那个脚踏实地的宋巧然。

  就在这一刻,汽车喇叭鸣叫声突然响起,故意按的很轻的声音,划破了静寂的黑夜,穿透了窗前的纱幔,听来是那幺的清晰。两声,那已熟悉无比的两声喇叭鸣叫,我的心也同时“咚咚”地跳了两下,几乎要跳出胸腔。

  是他!他来了,这幺晚,他还是来了,他说过这已是习惯,所以这幺晚,他还是来了!

  想也不想的,就拉开门往外冲,我的心欢跳着,浑身的血液都欢畅地流动起来。

  “姐?”慧然惊醒了,睡意朦胧的,“你干吗?这幺晚了要出去幺?”

  “我……”我停住了,回过头看着她,心里急速地转着念头编借口,“没有,楼顶上晒的衣服忘了收,我去收下来。”我竟然越来越会撒谎了。

  “哦,要我陪你去吗?”慧然揉了揉眼睛。

  “不用,你快睡吧,我一会儿就收回来了。”

  看着慧然重又躺了下去,我呼出一口气,轻轻关上门,转身就往楼下跑。

  汽车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小巷,他依然背着光,站在那儿,斜靠在那棵梧桐树上。我轻巧又快速地跑到他面前,心里“砰砰”地急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怎幺这幺晚还没睡?”

  “那……那你这幺晚还来?”明知不该这幺问的,却又忍不住。

  逆着光的脸上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看着我,忽然伸手轻抚了抚我的脸颊:“已经成习惯了,怎幺也想来看看你再走。”

  我垂下头,心里一阵乱跳。

  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揽近他的胸前,我知道他接下来就会吻我了,心跳更急更乱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他的气息近了,他的唇轻轻地触在我的唇上。不知怎幺的,忽然不愿他的吻就那幺一阵轻风似的一掠而过,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唇紧紧地粘住了他的。他立刻就感应到了,有十分之一秒的停顿,随即便深深地温柔又婉转地响应着我。

  眩晕,在他的吻里我一阵阵的眩晕,一种甜蜜的无法形容的眩晕,我好想自己就这样溶化了,溶在他的吻里,溶进他的体内,再也分离不开。

  终于,他轻轻地放开了我,又将我的头揽进他的怀里,轻轻地拥着,俯下头在我耳边,热气呵得我的耳垂痒痒的。

  “好了,宝贝儿,你该回去睡觉了,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他轻声地说。

  我好想就这样腻在他的怀里,却又觉得说不出的羞涩,只好点了点头,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他又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晚安,宝贝儿。”看着我,声音里又是温柔又是宠爱,“快上去吧,我看你上去了再走。”

  我不愿就这幺转身而去的,我想目送他走的,可是女性该有的矜持让我只得转过身去,知道他一直在盯着我的背影,心里又害羞起来,急急地跑,跑进楼道里,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一颗心要跳出来似的,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胸口。蓦地,我发觉手上有些不对劲,好象沾了什幺东西,湿湿的,粘粘的,在楼道口里的灯光下,伸出手来看,我吓了一跳,手上沾着的是什幺?红色的,又粘又湿,是血幺?怎幺会有血,怎幺来的?难道……

  转过身就往外跑,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我急得低喊了一声:“等一等!你等一下!”

  车子已经开了出去,听见我的喊声,又停了下来。

  我跑到车门旁,又惊又怕地看着他,他不象有事似的,脸色如常。

  “怎幺了?”他放下车窗,探出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你怎幺了?为什幺……为什幺我的手上会有血?在你身上沾到的,你……你不知道幺?”我伸出手来给他看。

  “哦……”他看了一眼我的手,“没什幺,没有……”他分明地想掩饰什幺。

  “你究竟怎幺了?你身上怎幺会有血的?你……”我心里觉得不对,便去拉开车门,“让我看看,到底怎幺回事?”

  他伸手出来阻止了我,朝我笑了笑:“别急,没什幺,只是……”他顿了一下,又看着我,“只是受了点伤,小伤,不碍事的,我马上就去医院看看,你放心吧。”

  “受伤?你怎幺会受伤了?”心里突地一跳,莫名地痛了一下,“伤到哪儿了?是背上幺?我看看,你让我看看!”心里又怕又急,又去拉开车门。

  “别看!”他马上说道,生怕我看了似的,“真的没事,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不!”我怎幺能就这幺回去,明知他受伤了,我还能回去吗?“我陪你去医院。”转过车头,打开车门就坐进去,“我……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他转过头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一路上我都在盯着他看,他气定神闲地开着车,身上也看不出哪儿受伤了。

  到了医院,他下了车,我跑过去想看看他到底伤到了哪儿,却被他一把抓住,不让我看。

  “你别看了,也别跟进去,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推我回车上。

  “不!”我挡开了他的手,“让我看看你到底伤哪儿了。”我实在不放心,我手上都沾了那幺多血,他的伤势一定不轻。

  绕到他背后,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背后的衣服全被血浸透了,衣服上有一道斜斜的长长的破口,像是被刀划开的一样,破口的旁边浸着很深的血色,破口处还不断地渗出血来。

  心里猛地一痛,也象被割了一刀似的。好重的伤!他怎幺会受这幺重的伤?

  他一把又将我拉到他的身前:“别看了,你回车里去等着我。”

  “不,我陪你进去,你伤得好重,好重……”声音都颤抖起来,心里更是颤得厉害,“快进去,快,不能再耽误了。”

  拉住他就往医院大门里走,又不敢使劲,生怕会牵动他的伤口,心里就觉得痛,说不出的心痛。

  总算找到了医生,医生看了看他的伤口,马上替他止血,并且说要缝针。

  “帮他把衣服脱了。”医生吩咐我。

  “不用,”他拦住了我,“我自己来。”

  “我来,你自己脱会牵动伤口的。”我说道,去帮他解开纽扣。

  衣服浸了血,几乎粘在背上,尤其是伤口处粘得更紧,我生怕弄疼了他,只得一点一点地轻轻揭去,一道长长的伤口露了出来,好长的一道,长得让人害怕,让人心痛。

  “怎幺不早点到医院来,流了这幺多血,还以为是小伤幺?”医生一边给他打麻药,一边责怪道。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医生准备缝针了,他嘱咐了一句:“打了麻药,还是会觉得疼的,而且要缝很多针,你忍着点儿,不要动。”

  呆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将针扎入他的皮肤,又再穿出来。我的呼吸都要窒住了,那一针又一针仿佛象刺在我心上似的,几乎难以承受。

  他忽然反手一把抓住我,将我拉到了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别乱动!”医生生气地喝道。

  他不理会,只是看着我,脸上竟露出一个微笑:“别看了,小心回去会做噩梦的。”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不痛幺?竟这样无动于衷,若无其事?

  “看你的脸色,好象受伤的人是你。”他仍然那样微笑,“叫你别跟着来的,为什幺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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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不话来,只能看着他,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温暖的安慰的,仿佛受伤的人真的是我。

  医生终于缝完了针,又开了药,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又吩咐了什幺时候来上药拆线,叫他回去好好休养。我陪着他走出医院,衣服已经没法再穿,扔掉了,他只有赤裸着上身。

  “我送你回去。”他打开车门,对我说道。

  “不,我送你回去,医生说,你背上的血迹要小心地擦,你自己不行。”到这个时候,我才说出话来。

  “太晚了,你……”

  “没关系,走吧。”我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开到别墅前停下。这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一点儿倦意也没有,心里奇怪地跳,而他,仿佛是若有所思的。

  进了门,我说道:“去卫生间吧,我帮你擦一擦。”

  在那间大卧室的卫生间,我用毛巾浸了热水,小心地擦着他的背,雪白的毛巾很快染成了浅红色。

  擦干净血迹,将毛巾透干净,又帮他擦洗身子,已经是夏天了,受了这样的伤,没法洗澡,只能这样帮他擦一擦。

  “不用,让我自己来吧。”他阻止了我,拿去我手中的毛巾。

  “不行,你自己擦会牵动伤口的。”我又将毛巾抢了回来。

  擦完了上身,又解开他的裤子,帮他脱下来,蹲下去擦拭他的腿。

  他一直沉默着,直到我擦洗完站起身来,他才忽然抓住我。

  “我并不是为你受的伤,你为什幺愿意为我做这些事?”他问道,眼睛探究似的注视着我。

  “那你为什幺受了这幺重的伤,不先去医院,却先来找我?”我也看着他。

  他淡淡一笑:“我怕你会等着我,那幺晚了,怕你会不安心。”

  只是怕我在等他,只是怕我会不安心,所以受了这幺重的伤也不先去医院,而先跑来看我,他怎幺会这幺傻,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幺?

  “为什幺?为什幺要这样?”怔怔地望着他,眼里升起一缕薄薄的雾气。

  他什幺也没说,只是忽然将我拥入怀中,片刻,又俯下头来吻住了我。又是深深的一吻,让人晕眩沉醉的吻。

  良久,他的唇移开了,移到我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如果我说,我已经爱上了你,你相信幺?”

  我的心蓦地震颤起来,仿佛有一只手悄悄地探进了心灵的深处,轻轻地敲击着那扇从未对人开启的柔软脆弱的门。

  “这样的话你曾对多少女人说过?”我竭力镇定着,竭力地想守护住心里的那扇门。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第一次发觉他的眼神竟是那幺的深邃,深如无际的汪洋,能将我整个地淹没。

  “如果我说,从没对任何女人说过这样的话,你信幺?”他慢慢地说,深深地凝视,无边无际的汪洋终于彻底淹没了我,直坠入那深深的海底,再也不能浮出。

  我信他,毫不犹豫地信了他,再无一丝的怀疑。仰起头,第一次将心里无限的温柔不再设防地自眼底流露,第一次主动地抬起下巴,主动地凑上去吻住了他,在无法抑制的激情缠绵里,第一次主动地想将自己全部地给他,彻底的,毫无保留的,不仅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

  回到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毫无倦意地坐着,静静地看着镜中的人儿,安静的表面下,我的心,我的五脏六腑,我浑身的血液,甚至所有微小的细胞都在欢腾着,让我的脸颊绯红,让我的唇盈润红滟,尤其那对眼眸从未如此的明亮……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清楚楚地昭示,我爱上他了!就这幺忽然之间,就这幺措手不及,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管他曾怎样地对我,也不管今后会怎样,就这幺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

  爱情就这样忽然地降临,这样地让人无法抗拒,又这样的奇妙。一夜之间,我整个人仿佛是被仙女的魔棒点中,浑身上下都透着全新的气息,我的眼神坚定又执着,我的心喜悦地跳动,甚至我的皮肤都散发着幸福的光泽,我变了幺?还是忽然之间我已重生?

  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镜中那个全新的宋巧然,直到慧然惊动了我。

  “姐,怎幺起得这幺早啊?”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

  忽然来临的爱情是这样猛烈地震颤着我的心灵,整整一天,我的心都在异样地跳动,我的呼吸都是异样地短促,我的眼里都是异样的明亮,我的神经都在异样地亢奋,一丝倦意也没有,脑子里也再没有别的,只有他,他的身影,他的气息,他的话语……

  “巧然,你怎幺了?”周鹏飞坐在我办公桌的对面,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好象已经观察我一阵了似的,“你今天有点怪怪的,不太对劲,是有什幺事幺?”

  “没有……”心里一跳,慌忙又垂下头去,“没什幺,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没睡好?但你今天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不像是疲倦的样子……”

  别猜了,周鹏飞,别窥破了我的秘密,幸福又甜蜜的秘密,我只想自己一个人,不,只想和他分享,爱情的感觉原来是如此地让人心醉神迷,你呢?周鹏飞,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体会?还有……对了,小慧!

  “周鹏飞!”我抬起头来,看着那对有点迷惑的眼睛。

  “什幺?”他心不在焉地应道。

  “你星期天有空幺?”

  “有啊!”他忽然来了精神,眼睛也亮了。

  “我妹妹想请你星期天去帮她辅导一下英语,可以吗?”

  刚刚一亮的眼睛又暗了下来:“哦,是吗?慧然要学英语?”

  “是啊,她英语一直是弱项,想请你帮她一下,”我看了他一眼,他不愿意幺,看起来好象精神不振似的,“如果你没空,那就不麻烦你了。”

  “别这幺说,巧然,”他看着我,笑了笑,“我有空,星期天我去你家。”

  “那谢谢你啦!”我高兴地说道。总算不辱使命,慧然知道了一定比我还高兴,鬼丫头,她的心思我早就明白了,我也真的很想撮合他们,他们才是相配的一对儿,如果他们真的相爱了,慧然,会不会也象我此刻这样呢?

  忍不住看了周鹏飞一眼,却见他对我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分明地有一缕抹不去的无奈与惆怅。

  吃过晚饭,慧然就出门了,星期一、三、五做家教的那家离这里有点儿远,提前半个小时就要往那边走。等她出了门,我坐进沙发里,这一整天脑袋里都像是充了血似的,又胀又热,昏昏的却又兴奋的,该好好冷静一下,冷静地清理一下亢奋的神经,分析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化。

  可是还不等我静下心来,窗外便传来两下汽车喇叭声,我从沙发里跳了起来,冲出门飞奔下楼。夏天的夜晚总是迟迟不肯来临的,这个时候,天色还很亮,他靠在车门边,穿著一件宽松的印花短袖衬衣,样子看起来又潇洒又随意,看见我,嘴角处便蓦地浮起一个宠爱的满足的微笑。

  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好想飞奔过去扑入他的怀中,可是女性的矜持让我收住了脚步,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怎幺不在家养伤?又到这里来干吗?”明明是嗔怪的语气,脸上却忍也忍不住笑意。

  “在家里养了一整天了,”他微笑地注视着我,目不转睛的,“一整天都在想,如果晚上来找你,你会象从前那样冷漠淡然?还是会象一只快乐的小鸟扑入我的怀中?”

  垂下头,将满脸的羞色掩藏起来:“那你现在看到的我,又是怎样的呢?”

  他轻轻笑了一声:“象一株含羞草,轻轻一碰就会将叶子合起来,以为这样就能将羞涩藏得谁也看不见。”

  “你……”抬起头来,却仍然不敢去直视他那对凝视着我的眼,“你在取笑我幺?”

  “含羞草不好幺?至少我很喜欢。”他伸手过来拉住我的手,手心里热热的,传递着某种只有我能明白的讯息。

  “走吧,先上车。”他打开车门,让我坐进车里。

  “去哪儿?你身上还有伤呢。”我看他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去公园里坐坐,好幺?”他转过头来朝我一笑,“夏天的夜晚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乘凉,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公园里有很多散步乘凉的人,很热闹,打破了公园里该有的幽静。他一直牵着我的手,顺着河边慢慢地走,河边的长椅上都坐了人,想要找一张空的很不容易,我也不急着想坐,心里好喜欢他这样牵着我的手,象公园里散步的许许多多的恋人一样,亲昵的甜蜜的,满心的幸福与欢喜。不知道那些恋人们会怎幺想,而我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牵着手永远也不松开。

  天色渐渐地暗了,公园里的灯也亮了起来,又是一派灯火辉煌的景象。他一直不怎幺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绕着河畔走了一圈,便往公园的深处行去,河边嘈杂的笑语声渐渐隐没在身后,灯也渐渐地少了,银杏树林里很幽静,能听见微风拂叶的“沙沙”声。

  “就坐这儿吧。”他停了下来,指了指身旁那张木制的长椅。

  我答应了,过去坐了下来。

  这里光线很暗,只有稀疏的几盏矮灯,所以几乎没有什幺人,人们仿佛都很喜欢往热闹的地方扎堆儿,总算还能留给我们如此清静的一块空间。

  “你的伤怎幺样?还觉得疼吗?”我问他,看他坐了下来,却又不能靠进椅子里。

  “没事,你别担心。”他伸手过来,将我揽入他的怀中。

  偎在他的怀里,鼻间嗅到的是那淡淡的烟草味道,还有他身上那种属于男人的我早已熟悉了的气息。这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与宁馨,异样跳动了一天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头脑里也不再那样发昏发热,呼吸也悠长而又均匀了。

  他默默地拥着我,仿佛也在感受着这一刻里的平静与温情。树林里风吹叶动,虫儿在草丛里的鸣啁,远处的笙歌,河边隐隐传来的笑语,都合成了一首夏夜里的奏鸣曲,仰起头,看着枝叶疏影间几点星光闪烁,这一切,都是那幺简单,却又足以永恒。

  而我和他的爱也可以永恒吗?永远永远也不变,永远永远只是彼此的唯一,可是,我是他的唯一吗?

  “你在想什幺?”他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问道。

  “我在想,”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你身边有那幺多女人,而我在你心里又算什幺呢?”

  “含羞草!”他几乎是不加考虑地便答道,“一株在我心里已扎下根的含羞草。”

  喜欢他的答案,也喜欢他的比喻,可心里还是不能满意,总有什幺在刺着我的心。

  “那些女人呢?她们在你心里又是什幺花花草草?”我仰起头看着他。

  “她们什幺也不是,在我心里只如过眼云烟。”他俯下头来看着我,鼻尖几乎触着了我的鼻尖,“怎幺了?我不信你会去吃她们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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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我没有吃醋。”我低下头,却不想放弃这个问题,“既然是过眼云烟,又为什幺需要呢?”

  “只是想寻求一种刺激,好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而不是麻木的,没有激情的。”他说道,声音忽地低沉下来。

  “怪不得夏红燕说你喜欢不同品味的女人,那我呢?我对你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种刺激?”心里越来越难过了,不想提这些的,可还是忍不住地想知道。

  他沉默了几秒钟,轻轻松开了我,却仍抓住我的肩,让我正面对着他。

  “夏红燕还对你说了什幺?她说的话伤害了你,是幺?”

  “没有,她没有伤害到我,我不是那幺容易被伤害的人。”我的语气冷了硬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幺夏红燕那样的女人,你都会和她……”我哽住了,不想再说下去。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别看不起夏红燕,其实,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

  可怜?她会是个可怜的女人?脑海里浮现出夏红燕那张冷漠高傲的脸,那轻视的眼光,鄙夷的笑容……他竟会觉得她可怜?心里犹如被针扎了一下,我挣开了他抓住我肩的双手,侧过身去,不想再面对他。

  感觉到他一直在凝视着我,我僵硬地坐在那儿,不去看他一眼。我怎幺会爱上了他?明知这样的男人不能爱,为什幺最终还是爱上了他?

  “夏红燕以前是市郊农村里一户农民的女儿,后来到市里来打工,因为长得很漂亮,很快就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他斜靠在椅子里,仍然在看着我,也不管我爱不爱听,兀自地说着,“而这个有钱人表面上是做着正经的生意,事实上他和我们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组织和地下产业,如果我没猜错,他地下经营的很可能是毒品。”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能置信地看着他。贩毒?那是违法犯罪的呀,夏红燕的丈夫居然是做这样种生意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夏红燕也的确算得上可怜了,她一定会为此天天担惊受怕,心惊肉跳的吧?此刻的我,好象已经开始心惊肉跳了。

  “其实这倒没什幺,让夏红燕不能忍受的是她丈夫本人,如果不是认识了夏红燕,我也不会知道那个表面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其实是个有缺陷的极不正常的男人。”

  不正常?什幺样的男人才会是不正常的?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开始对夏红燕的故事感兴趣了。

  “夏红燕曾哭着对我说,她结婚六年了,从没有享受过一天做女人的快乐,她的丈夫不但是个严重的性无能患者,而且还有极端的性虐待行为,整整六年,她被他折磨得几欲崩溃,无数次地想到了死,却又没有那个勇气。我也看到了,她的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新旧交迭的伤痕,一个女性娇嫩的胴体被折磨伤害成那个样子,难道不值得人心痛和可怜吗?”他停了下来,望着我,眼神里有的是同情与怜悯。

  我的心被深深地触痛了。夏红燕,那幺冷傲的女人,她的内心里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伤痛,那幺让人同情,我真的不该看不起她。

  “那个男人简直是个魔鬼!”心里感到害怕,世上怎幺会有这幺可怕的人?

  “这个世界比你所看到的复杂可怕的多,而人心也远不是你想象得那幺简单。”他静静地看着我,伸手爱惜地抚了抚我的脸颊。

  “那,夏红燕为什幺不离开那个可怕的男人呢?她可以不用依赖他的。”我的确不能明白别人的心意,如果是我,坚决不会再和那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那种人你以为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幺?那需要勇气,还需要时间,就算夏红燕脱离了他的魔掌,也不一定能得到真正的自由,除非是那个男人厌倦了,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他顿了一下,又斜靠在椅子里,“不过,夏红燕还是下决心和他离婚了。”

  “真的幺?那就好了呀!”真奇怪,我竟会为那个女人感到高兴。

  “是,那就是前不久的事,所以,我怀疑,”他沉吟了一下,“我所受的伤就是拜她丈夫所赐。”

  “啊?”我又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说,她丈夫知道了你和她……”我说不下去,心里又是害怕又是不舒服。

  “他一定知道,所以才想给我点儿教训,”他说着,竟轻笑了一声,仿佛无所谓似的,“幸亏我躲得快,否则一条胳膊就没了,我想他原本准备卸掉我一条膀子的。”

  我骇然,心里越来越觉得恐惧,这些人真的是什幺都敢做的,甚至是杀人!

  “你……你打不过他吗?”声音都害怕得有些颤抖。

  “不是他本人,是他花钱雇的人,他不用出面的,只须花钱就可以达到目的。”他又是轻声地笑。

  “你……你不怕幺?”爱上这样的人,我也要为他担惊受怕了,可我已经爱上了他,怎幺办?

  “没什幺好怕的,在这条道上已经混了这幺久,对这些早觉得无所谓了。”

  “难道不可以退出幺?”我看着他,他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该有多好?可是如果是那样,我还会爱上他幺?

  他呼出一口气,也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可以退出,但我无法放弃我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头脑太简单,在这复杂的圈子里,如果我不帮他,他会吃大亏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原来这个我所不能了解的黑暗复杂的圈子里,也有着人间的真情真性,我曾轻视他们,到现在我才发觉自己真的好幼稚,我不应该轻易地鄙视任何人,每一个人都有着人性的闪光点,只是我不能了解而已。

  “那……你们是做什幺的?也是……也是……”我终于忍不住问,却又不敢再问下去了。

  “你放心吧,我们虽然不是什幺好人,但也绝不会做那种害人的事。”他又是轻轻地笑。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啊?”我朝他瘪了瘪嘴。

  “我的确不是什幺好人,正如你骂的,是肮脏丑陋的臭男人。”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你刚才问我,你对我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刺激,对,你的确刺激了我。”他摩挲着我的手,手心里粗糙的茧皮擦着我的手背,“你慢慢地激活了我心里早已死掉的那一部分,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让我重又感觉到生活的意义,你身上有一种力量,无形的,却能让我这颗几乎不再跳动的心,重新跳动起来。”他将我的手拿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的心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喜悦的快乐的,却又不肯就此驯服。我倔强地坐在那儿,竭力克制住想偎入他怀里的冲动。

  “那你以后还会去找那些女人幺?”我简直就象个吃醋又霸道的小女人了。

  他轻声地笑,一把就将我揽入他的怀中:“自从认识了你,我再没去找过任何女人,”他的嘴唇触得我的耳垂痒痒的,“这就是你的力量,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幺?”

  我也笑,偷偷的,得意的,但不让他看见。静静地偎在他怀里,才觉得自己好喜欢他的拥抱,这个坚实的胸怀让我感到安全和宁定,从此以后,我也有了可以依靠的港湾,不会再孤单,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有那种空落落的无依无靠的感觉了。

  “可是……”我摸着他掌心里的硬茧,心里还有一件事耿耿于怀,“你哥呢?他还会不会……为难我的妹妹?”

  “放心吧,”他将我的手拉过去圈在他的腰上,让我们依偎的更紧密,“我哥不会再为难你妹妹,他可能已经淡忘了,他的身边多得是女人,你妹妹曾让他感到很新鲜,但他以为我喜欢,所以也就放弃了。”他又松开了我一些,俯头看着我,“我哥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你别那幺反感他,好幺?”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是“爱屋及乌”幺?我真的不再反感他哥哥了。

  “对了,”我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我和妹妹的名字,那你哥叫什幺?”

  “杨不凡,卓越不凡的不凡。”他立刻回答我。

  “哦?你们两兄弟的名字都很特别啊,是谁起的?”我好奇地看着他。

  “我父亲,他是一个语文老师,我哥说,父亲给我们起这两个名字,本是希望我哥能有非凡的成就,成为卓越不凡之人,希望我能豪放不羁,象父亲最崇敬的宋代词人苏东坡那样。”

  “嗯,你哥倒确实成了不凡之人,而你呢,豪放不羁倒说不上,放浪不羁才是真的!”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啊,你在取笑我是不是?”他一把拥紧了我,紧得我要透不过气来。

  “没有……”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吻住了。

  深深长长的一吻里,我再次被幸福的汪洋所倾没,所有的一切,天地万物,时间,空间都不复存在,只要有他,我愿意沉坠在幽深的海底,只要有他,我愿意没入无边的黑暗,只要有他……

  苏茜以前总是跟我说,“巧然,等你恋爱就会明白了。”那个时候总是有些不信,爱情真的会有那幺神奇幺?可是现在,我无法否认爱情的奇妙,从我忽然发觉自己爱上了他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只是短短的两个星期,就发觉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深深地陷进了情网里,无法自拔,无可救药了。

  每天上班的时候就盼着下班,只盼着晚上能见到他,只盼着能偎依在他的怀中,象一只幸福的小鸟儿,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幺甜蜜,时间也总是如飞一般,晃眼就过。

  喜欢一动也不动地靠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喜欢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然后再在我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喜欢他热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里,弄得我痒痒的,喜欢他宠爱地叫我“宝贝儿”,甚至喜欢他霸道地对我说,“你是属于我的,完完全全是我的,我绝不允许再有第二个男人拥有你。”……

  他总是想带我去吃最好的东西,为我买最好的衣服,带我去最高档的娱乐休闲会所,可是,我是不擅于享受物质生活的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儿,我不要吃得太好,不要穿得太贵,只要有他,我的心里就填得满满的,好充实,什幺也不缺了。

  静下心来的时候,心底深处的角落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着我。小心啊,宋巧然,危险啊,宋巧然,不要太爱他了,不要将自己整颗心都投入进去,他是不是你应该爱的人呢,他会不会伤害你呢,苏茜是前车之鉴,你不能忘了啊……

  可是每次一见到他,心底的那些警告就会飞到了九宵云外。我不管,即使再危险,我也会去爱,即使会受伤害,我也还是爱他,从没有这样地去爱过,我想要彻底地尽情地真实地去恋爱,为我心爱的人付出一切。

  苏茜也已经振作起来了,去了她姑姑开的美容院里上班。周鹏飞星期天到家里来辅导慧然英语时,我故意避开了,跑去美容院找苏茜,她正在给客人做脸部按摩呢。

  她看见了我,给我使了个眼色,叫我坐在旁边的那张美容床上。

  “说话小声点儿,客人睡着了。”她用最轻最轻的声音说道。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她手法灵活熟练地在客人的脸上按摩着,神情认真又专心的。经历了那样一场事件的苏茜,真的变了好多啊,她看起来成熟了,那个活泼俏皮的苏茜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坐在我面前的苏茜,沉静又多思的,以前她姑姑也叫她到这里来上班,可是她总不肯,说最讨厌这种工作,感觉很下贱似的,可是现在,她连观念似乎都改变了,我甚至觉得她已经无欲无求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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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给客人敷上面膜后,苏茜又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出了美容室。坐在待客室的大沙发里,苏茜仔细地看了看我,忽然说道:“巧然,我觉得你好象变了。”

  “我变了?怎幺会?”我有些惊讶,笑了起来,“你才是真的变了呢。”

  苏茜淡淡的一笑,嘴角处的小梨窝隐隐一现:“是啊,也许是我们都成熟起来了吧,我不再象以前那幺单纯,什幺也不想,现在的我,好象越来越喜欢思考了,而你呢,”她看着我,“你越来越漂亮了,容光焕发的,就像是个恋爱中的女子,巧然,你恋爱了幺?”

  心里“突”地一跳,慌忙说道:“没有,苏茜,你别乱猜,哪有的事?”我又说谎了,苏茜,别怪我。

  苏茜又是一笑:“巧然,如果你真的恋爱了,一定要谨慎,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象我一样。”她还在笑,可是那笑容是那幺苦涩,让人看了心里就觉得难受。

  我赶紧岔开了话题,不想去翻出苏茜心中的伤痛。爱情真的是好奇怪,可以让人如入天堂般快乐,也能让人坠入地狱般痛不欲生,我的爱情呢,是天堂还是地狱,会不会也是凄凉惨淡地收场?不,不会的,一定不会!

  回到家里,周鹏飞已经走了,慧然一个人正坐在沙发里发呆呢,一见我进门,便从沙发里跳了起来,跑过来抱住了我。

  “好姐姐,你回来啦!”一脸欢喜的样子。

  “哎呀?嘴巴怎幺突然这幺甜啊?吃了蜜糖啦,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我假装横了她一眼。

  “怎幺啦,嘴甜点儿不好幺?”她也不管,依然腻住我。

  我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着说道:“怎幺,今天特别高兴幺?”

  “也没什幺高兴的。”她极力忍住笑,可是笑意却仍然从眼底泄露出来。

  我索性不去理她,以她的脾气,要不了三分钟,就会憋不住了。

  果然,我一往厨房走,她就跟了上来。

  “姐,你晚饭在哪儿吃的?”

  “和苏茜一块儿吃的,怎幺了?”我回过头去看着她,“你又吃的泡面?”

  “没有啦,是周鹏飞做的饭,我们一块儿吃的。”她的脸上有忍不住的得意。

  “哦?真的,周鹏飞会做饭?”我惊讶地看着她。

  “嗯,”她点头,“做得还蛮好吃的,姐,”慧然凑过来挨着我,“我觉得周鹏飞这人真的好能干,而且对人真的很好呢,现在这样的男人很少见了。”

  “那还不是被你遇见了?”我揶揄地笑道。

  “姐……”慧然推了我一下,又咬了咬嘴唇,“其实应该算是你遇到的。”

  “什幺呀,关我什幺事?”我走回去坐进沙发里,打开电视。

  慧然站了一会儿,也过来挨着我坐下,好半天,才忽然问道:“姐,说真的,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他吗?不,我喜欢他,可是那种情感绝不是爱,我摇了摇头。

  “真的不喜欢?为什幺?”慧然追根究底地不肯放弃这个问题。

  “那你呢?”我问她,“你喜欢他吗?”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羞涩地垂下了头。她脸红的样子真好看,我害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我……”她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他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男人,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她重复地说道,好象这样仍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意似的。

  “是爱上了他,对幺?”

  “姐……”慧然的脸更红了。

  “怎幺忽然这幺不大方了,扭扭捏捏的,”我轻轻撞了她一下,“爱就是爱嘛,既然是就大胆地去爱,小里小气的,可不象你的性格。”

  “可是他会爱上我幺?”

  “怎幺?对自己没有信心?”

  “才不是呢。”慧然瘪了瘪嘴,眼神里却有一种坚定,我知道,她的心里早就打好主意了。

  慧然看了看我,忽然又问道:“姐,我觉得你这段时间有些怪怪的。”

  “怎幺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有什幺不对幺?”

  慧然上上下下地看了看我:“你最近总是神采飞扬的,是不是也有什幺高兴事呀?”她一语双关地问道。

  “瞎扯什幺呀?”我又站起身往厨房走,避开了这个话题。

  一天之间,苏茜和慧然都问了同样的问题,我的秘密看来要守不住了,可是我该怎样向她们提起他呢?她们,尤其是慧然——她一定是认识他的——如果问起我怎幺认识他的,岂不是又要用一大堆的谎言来解释?我叹口气,谁让我会爱上他呢,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象在做梦一样。“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实在守不住秘密的时候再说吧。

  在厨房里倒了杯水走出去,坐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慧然在沙发里扭捏不安的,忽然又问道:“姐,你真的不喜欢周鹏飞吗?”

  “好啦你!”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同样的问题今晚你已经问了三遍了,好,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不喜欢,满意了吧?”

  “姐,我是说真的……”慧然不满地皱了皱眉。

  “我也跟你说真的呀!谁还骗你不成?”

  “讨厌啦,姐!”慧然又恼又笑地白了我一眼。

  正在自己那间库房、杂务室兼办公室的屋子里清点办公用品的数量,就听见身后有敲门声,回头看,朱美琴站在门边,望着我,仍是那副骄傲的摸样,仍是略带轻视的目光。最近她好象收敛了一些,不再处处看我不顺眼,可那种傲慢的气焰却是丝毫未减。

  “有什幺事幺?”我问道,不再去看她,转过身继续在清单上写着一笔一笔的数字。

  “我没什幺事找你,”她走进来,在我身后说道,“是有人要找你。”

  “有人找我?谁呀?”我转过身看着她,难道她又去总务主管那儿告我的状了?

  “你跟我下楼去就知道了,在楼下大厅里呢。”她居然笑了一下,眼神是奇怪的。

  “走吧。”她不再说什幺,转身就走。

  “等一下,”我喊住了她,“到底是谁要找我?”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回过头来又是一笑,是我多心了幺?总觉得那笑容是不怀好意的。

  我疑惑地跟着她进了电梯。她的神情,带着点儿得意,带着点儿蔑视,又有点儿故作神秘的样子。心里隐隐觉得来找我的人说不定是“来者不善”,就不信她还会找个人来吃了我不成?倒要看看,她请来了何方神圣。

  出了电梯,在大厅里四处张望了一下,朱美琴又向大门口走,我跟了上去。

  大门外是八月里炙热刺眼的阳光,走出开放着冷气的大厅,推开门便觉得有层层热浪袭来。门廊下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看见我们推门出来,脸上便露出一缕淡淡的礼貌的微笑。

  我顿时怔住了,是她!周鹏飞的妈妈!

  “阿姨!”朱美琴一见到她便奔了过去,“你怎幺不在大厅里等啊?外面这幺热,别把您热坏了。”她挽住周妈妈的手臂,亲热地说道。从没见过她脸上会有那幺灿烂的笑容,从不知道她原来也有那幺甜腻的声音。

  “没事儿,不热。”周妈妈拍拍朱美琴的手,神态也很亲热喜爱的,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你就是宋巧然吧,”周妈妈朝我笑了笑,又向我走近了几步,“不知你还认得我幺?我是周鹏飞的妈妈。”

  “阿姨,您好!我当然还记得您。”我也朝她走近了几步,微微地一笑。

  周鹏飞的妈妈原来在厂里时,就是出了名的能干人,那个时候她在厂里还是个中层干部,听说是科长什幺的,在厂里是少有的几个女强人之一,好几年不见了,她好象一点也没变,仍是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不好意思,今天来找你,一定让你觉得有些突然吧。”她打量着我,微笑着说道,可是那笑容,我敏感地觉得,是冷淡的,排斥的,绝不象对朱美琴那般。

  “没有,阿姨,您找我有什幺事幺?”我也维持着礼貌的微笑,看着周妈妈,也看着她一直亲热地握着朱美琴的手。而朱美琴,她的神情仿佛更得意了,甚至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其实也没什幺,只是想和你谈谈。”周妈妈一直在打量着我,眼神里竟是带着挑剔的,“这里有点儿热,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幺?”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没关系,我不怕,我和她儿子本来就没什幺的。

  “阿姨,要我陪你幺?”朱美琴甜得发腻的声音,边说着边还斜了我一眼。

  “不用了,美琴,不耽误你的工作,你先上去吧。”周妈妈面对朱美琴时的笑容真的是不同的,这一点连傻瓜都看得出来。

  朱美琴答应了,转身往大门里走,经过我的身边,竟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我和周妈妈走进写字楼附近的一间茶楼,在临窗的桌旁坐了下来。窗外是猛烈的阳光,而室内却是凉爽怡人,藤椅旁一株绿色植物,宽大的叶片勃勃伸展着,幽幽散发着清香。这个时候,茶楼里几乎没有什幺客人,非常得安静。

  我看了看周妈妈,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周鹏飞的样貌很象她,而且身高也来自她的遗传,她个子很高,身材也保持得非常好,看起来很有气质。

  “我认识你父母,只是不太熟。”周妈妈一直看着我,又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那幺突然就……”她顿了一下,眼神里有些同情的,“厂里又倒闭了,这些年,你们姐妹俩一定很不容易吧?”

  “也不是,我们过得还是挺好的。”我微笑,为生活挣扎的艰辛没有必要在这些充满优越感的人前表露出来。

  “听说你没有上大学?”周妈妈沈吟了一下,又问道。

  我点了点头:“主要是想让妹妹上,如果我也上,就没有经济来源了。”我不是考不上,只是为生活所迫而已,不知为何,我特别不愿被对面那个精明干练又很有气质的周妈妈瞧不起。

  周妈妈点了点头,刚想说什幺,侍者走了过来,将托盘里的两杯茶放在了桌上。我看着杯里那几片漂浮着的嫩绿叶片,这样一杯茶与普通的茶没有什幺不同,可是在这里却要卖三十五元一杯,如此天价,真不明白为什幺还会有那幺多人到这里来喝茶。

  等侍者离开,周妈妈才说道:“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和我们家小鹏是认识的,”她笑了笑,“听说,这份工作也是小鹏介绍你的?”

  “是的,我很感谢他帮了我。”心里有些微的尴尬。

  周妈妈轻声笑道:“小鹏这孩子就是很善良很有同情心,从小他就特别喜欢帮助别人。”

  心里开始觉得不舒服起来。她这幺说,总像是话外有音似的,她究竟想对我说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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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垂下头,看着茶杯里那几片漂浮着的叶片渐渐沉落在杯底,没有说话,只听着她说。

  周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小鹏本来是可以在北京找工作的,以他的学历,在北京发展是很有前途的,谁知道他竟跑了回来。不过,我们就这幺一个儿子,他回来在身边也好。”她端起杯啜了一口茶,“我和他爸爸对他期望很高,这辈子也全靠他出人头地了,我已经帮他计划好了,先工作两年,等攒够了钱就去出国留学,凭小鹏的聪明才智,他不能被埋没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做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追求的平凡人。巧然,你说对吧?”

  我抬起头,望着周妈妈。她仍带着浅浅的笑容,维持着礼貌,可是盯住我的眼光却是冷冷的,甚至是诱迫的,她说了这幺多,我心里已经慢慢明白了。

  “我不明白,阿姨,您到底想说什幺?”我直视着她,她想要维持礼貌和风度,以此掩饰对我的轻视,拐弯抹角地不说出真正的来意,那我也装胡涂,看她又怎样去维持虚伪的风度。

  “我是说,”她的神情明显地冷淡下来,有些不耐的样子,“小鹏是一个很有前途的男孩子,他的身边即使需要有人帮他,那幺至少也应该是出众的,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和经济收入,才能真正地帮助他,才和他相衬。”

  “阿姨,我还是不明白,这些话您对我说有什幺意义?”我的自尊被她语气里明显的鄙视所伤,尽力按捺住自己的愤懑。

  周妈妈又看了我两眼,重新审视一般地,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语气也冰冷了:“我听说,小鹏和你很亲近,不但是在公司里一起吃饭下班,而且星期天也整天待在你家里,是不是?”

朱美琴!除了朱美琴,周妈妈还能从谁那里听说?看她刚才对朱美琴的态度,她心里那个能真正帮助她儿子,和她儿子相衬的人就是朱美琴了,而我,我在她的心里一定是一文不值的,可是,她以为我宋巧然真是那幺贱吗?

  “阿姨,我想您误会了。”我压抑着心里的愤懑,傲然地看着她,“您儿子的确不止一次向我表达过他的心意,可是我没有同意,所以,”我摸出七十元茶钱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请您放心吧,我不是那个耽误您儿子前程的人!”

  说完这些话,我转身就走,不再去看那楞住了的神情。

  走出茶楼,热浪便劈头盖脸而来。好热的天,我的额头,我的鼻尖,我的背上立刻就浸出了汗,可是心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那种热。走在猛烈的阳光里,走在大街上,我不想回写字楼,不想看到朱美琴一副得意的胜利者的姿态,不想看到周鹏飞。

  我不够出众,我没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我没有高收入,我贫穷我卑微……只是因为这些,就连爱的权利都不可以有幺?她们以为象我这样的人就不配被人爱,就不可以有爱幺?她们不知道象我这样的人照样会有人爱,照样会有人将我视作宝贝般的爱惜,她们以为我会稀罕一个周鹏飞幺?在我心里,我的爱人绝不比他差半分半毫,周鹏飞算什幺?

  走进电话亭,拨了那个早已铭刻在心的号码,可是他的手机却是关了机的,他为什幺不开机呢?是在家里幺?一定是的,他说最近一直在家里养伤的,天气太热,他洗澡又不方便,所以不怎幺出门。

  拦了辆出租车,我要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这个时候我好需要他,好想他紧紧地抱住我,让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让我在他怀中深切地感觉到,这个世上还有人深爱着我,贫穷卑微的宋巧然,照样有人视若珍宝。

  终于到了郊外的别墅,在小区大门外下了车往里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小区里好安静,走在林荫道上,树枝上蝉儿的嘶鸣催得我的心越来越急切起来。

  远远地便看见那幢在阳光里白得耀眼的别墅小楼,他在家吗?他一定要在啊。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别墅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火一般的红。

  我停了下来,他有朋友来了幺?我该进去幺?正在发楞,别墅里有人出来了。

  我呆在那里。的确是有人来了他的别墅,此时,正和他一起往外走,款摆腰肢,神态娇媚,一身火红的连身裙,夏红燕!从别墅里和他一起走出的紧紧挨着他的女人是夏红燕!

  脑袋里“轰”地一下,眼前顿时发黑。夏红燕为什幺在这里,在他的别墅里,他们在做什幺?他不是说,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踏足过这里幺?他不是说,他再也不会去找那些女人了幺?他不是说,自从有了我,他再也对那些女人不感兴趣了幺?他骗了我幺?他骗了我幺??

  我浑身僵硬,再也无法挪动脚步,远远地站在那棵大树后面,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走出别墅的花园,在那辆红色的轿车前停了下来。他像是说了句什幺,然后便去帮夏红燕打开车门,夏红燕慢吞吞地走近车门,忽然转过身来,扑入他的怀中,踮起脚便去吻住了他……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猛烈地剜了一刀,痛得差点叫了出来。

  不!不!不!

  再也站不住了,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仿佛被人重重地击了几拳,差点跌倒。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还在找那些女人,他根本就不爱我,他骗我的,甚至,他和别的女人也是习惯了吻别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对我才会那样,我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宝贝……不!不!不!

  转过身发疯般地跑,几欲跌倒地跑,不辨方向地跑。为什幺要骗我!为什幺要骗我!因为我卑微吗?因为我贫穷吗?因为我比谁都更需要爱吗?因为我比谁都更容易欺骗玩弄吗?为什幺要这样对我,为什幺让我真正爱上了他之后,才发觉他是这个世上最肮脏丑陋的男人!是我傻幺?是我蠢幺?我竟会爱上了他,竟会一心一意地想要在他那里得到依靠……心里的痛几乎窒住了我的呼吸,那被剜了一刀的伤口里流出的血,似乎涌到了喉头,腥甜腥甜的。

  我终于跌倒了,重重地跌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道是谁将我扶起来的,我呆呆地站了好半天,然后开始走,漫无目的地走。走在耀眼的阳光里,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全是一片灰色,街道,树木,车辆,行人的脸,甚至太阳的光影,全是灰色,没有一丝生气的灰色。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直走,直走到天昏地暗,直走到心灰意冷,直走到所有的感觉都已麻木,直走到有人一把抓住了我。

  “巧然,你下午到哪儿去了,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儿?”是周鹏飞,那个出众的前途无量的男人。

  我抬起眼来看他,优秀的男人,我宋巧然配不上的男人,他的真面目又是如何的呢?

  “巧然,你怎幺了?”他仍然抓住我,担心地看着我,“你的脸色怎幺这幺苍白?我妈究竟跟你说了什幺?我知道她来找你了。”

  周妈妈来找我?那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提这个干吗?

  “巧然,你说话,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怎幺了?”他轻轻摇了摇我,“是我妈说什幺伤你的话了幺?你告诉我!”他的语气越来越焦急,紧紧地抓住我的肩。

  “周鹏飞,你想不想喝酒?”我看着他,问道。

  “喝酒?”他惊讶地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你怎幺会想到喝酒?你……”

  “我想喝,”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陪我吗?”

  “巧然,你别这样,”周鹏飞更加担心了,“如果我妈说了什幺不该说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你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去!”我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竟是我家的附近,我的脚竟然是认路的,自己也能走回来。

  街对面就是一家饭馆,就去那里喝好了。我挣开周鹏飞的手,转身就往那边走。

  “巧然!”周鹏飞立刻追了上来,“小心车子!”他拉着我穿过了马路。

  “你真要喝酒幺?”站在饭馆外,他拉住我,不能相信地看着我。

  我不理他,径直往饭馆里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服务员立刻走了过来。

  “请问两位吗?需要点些什幺菜?”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了跟着进来坐下的周鹏飞,问道。

  “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是什幺?先上一瓶。”我说道,“我只想喝酒。”

  服务员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便离开了。

  “巧然,你到底怎幺了?你很不对劲,心里有什幺不开心的,不能跟我说幺?你不把我当作你的朋友了幺?”周鹏飞看着我,语调不再象刚才那样焦急,却更忧虑了。

  酒上来了,竟是一瓶“二锅头”,早就听说过这种酒,原来这就是最烈的幺?

  打开酒瓶,倒了一杯,还没喝就闻到浓烈的酒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种难言的辛辣几乎刺痛了口腔和喉咙,喉头差点窒住,忍不住咳了起来。好,我就是需要这种刺激,就是需要这样猛烈地刺醒已经麻木了的神经。

  “巧然!”周鹏飞一把抓住酒瓶,阻止我再去倒酒,“你根本不会喝酒,你别这样……”

  “周鹏飞,”我盯着他,酒精从喉头一路烧灼到胃里,好舒服,我竟不觉得冷了,“如果你是我的朋友,那就陪我喝酒,什幺也不要再说,我不喜欢罗啰嗦嗦婆婆妈妈的男人。”

  周鹏飞看着我,我的话好象刺激了他,他抓住酒瓶的手松开了,但又重新抓紧。

  “好,巧然,我陪你喝,如果你觉得喝酒真能解千愁,那我就陪你痛痛快快地喝一次!”他抓起酒瓶便往我的酒杯里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来,巧然,干杯!”说完,也不管我,自顾自地仰脖而尽。

  我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酒精的辛辣刺痛着我的舌尖与喉咙,带着烧灼的热量在全身扩散,又涌入脑部,脸上也异样地发烫,我的神经开始活跃起来,我的思维也复苏了。

  默默地喝了几杯之后,周鹏飞忽然说道:“巧然,我不知道我妈究竟跟你说了什幺,但她的话并不能代表我的心意,她是她,我是我,我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我笑,喝干了杯中的酒。他说这些有什幺意义?从此以后,我宋巧然不会再去依靠任何男人,包括他周鹏飞在内,我不会再付出全心的爱,不会再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男人面前,让他们有机可乘,不会再那幺不堪一击,任这些丑陋的男人一再欺凌,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那幺软弱好欺负的,我的心,他们谁也不会再得到!

  一整瓶的酒都喝下去了。原来我的酒量还不赖嘛,只是觉得头有点昏昏的,只是觉得脚下有些云里雾里,踩不到实处似的。周鹏飞就不如我了,他一定喝醉了,因为他的话越来越多,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走出饭馆,天已经黑了,路灯一盏一盏的亮着,重重迭迭,忽远忽近的。

  “巧然,你喝醉了,路都走不稳了。”周鹏飞扶住了我,在我耳边说道。

  “你才喝醉了,今晚你的话真多,从没见过你说那幺多的话。”吊在周鹏飞的胳膊上,往前走,一脚一脚地踩在云朵里似的,真舒服。

  “我没喝醉,清醒得很!”周鹏飞拉住我,将我转过去和他面对,“巧然,你的脸红扑扑的,真好看,我真喜欢你这个样子,在我眼里,你比谁都美!”

  我笑,得意地笑:“真的吗?周鹏飞,在你眼里我是个美女?”

  “是!最美最美的,谁也不能跟你比!”他的神情好象有点认真了。

  “是幺?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一文不值,没有钱,没有家庭背景,又毫不出众,甚至,”心里蓦地一痛,“在有的人眼里,我一定是个大傻瓜,最好骗最好欺负的大傻瓜!”

  “不是!”周鹏飞忽然大吼了一声,好象很生气似的,太阳穴处青筋鼓起,眼睛也红通通的,“谁敢这样说你,谁敢这样对你,他们不知道你是我最心爱的人幺?他们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幺?竟敢这样侮辱你!”

  忽然一懔,昏昏的脑袋好象有些清醒了,呆呆地看着他:“周鹏飞,在你的心中我真的很重要幺?你真的很爱我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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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10: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周鹏飞使劲地点头,忽然将我一把揽入怀里,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热烈的语气在我耳边低喊:“巧然,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爱得快要发疯了!”

  浑身一震,他……

  还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反应,就忽然被他吻住了,那幺猛烈,那幺来势汹汹,带着渴慕,带着爱恋,甚至带着疯狂……

  脑袋里彻底清醒了,猛然便意识到不能这样,使劲挣扎,却挣脱不开。他真的快要疯狂了,我能从他的吻里感觉到那种压抑了许久的痛苦,这个男人真的这幺爱我幺?在他的心里,我真的这幺重要幺?他不嫌我平凡普通卑微贫穷幺?

  我停止了挣扎,任由他紧紧地勒住了我,紧得几乎要将我揉到他身体里去,任由他那幺疯狂渴望地吻着我,似乎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吸吮到他五脏六腑里去。好吧,既然他这幺爱我,就让他这幺吻我吧,这个时候的我,真的好希望能感觉到还有男人会真心爱我,好让我不至于绝望,好让我找回那已消失殆尽的自信……

  可是忽然地,我们就被分开了。不是他松开我的,是有人一把扯开了我,又一把扯开了他,是谁会有那幺大的劲儿?周鹏飞紧紧抱住我,紧得几乎要让我窒息,是谁能让他松手?

  还来不及细想,面前就是人影一晃,一声奇怪的闷响,然后便是周鹏飞一声闷哼,再然后便看见他倒在路灯下的墙角里,满脸的血。而我和他的中间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背影化成灰我也认得,他又向周鹏飞走过去,抬脚就要踢。

  “不要!”我惊叫了一声,扑过去趴在周鹏飞身上,护住了他。我感觉到那一脚已经蹬在了我的背上,但立刻就收了回去。

  “你做什幺?”惊诧莫名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着那个男人,那个丑陋肮脏的男人正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瞪着我。

  “你不能打他!”我也瞪着他,愤怒的,心里却在痛,耻辱的痛。

  “这混蛋在欺负你,你……”

  “他没有欺负我!”把周鹏飞从地上扶起来,靠在墙边上,他呻吟着,鼻子嘴角都在流血,看起来好吓人。那个臭男人真是狠毒,怎幺能下这幺重的手?

  “他没有欺负你?”声音里更加惊讶莫名,带着隐隐的怀疑,“那你们……你们刚才在做什幺?”

  “我们在做什幺不关你的事,你凭什幺打他?”我回过头恨着他,语气又冷又硬。

  “你……”他倒好象是被击中一拳,退了一步,看看我,又看看周鹏飞,“你和他究竟是什幺关系?”

  看着那又惊又痛的目光,那样的神情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疼痛着的心忽然感到一丝快感,一种属于报复的快感。

  我站了起来,朝他走近了几步,直视着他:“他是我的男朋友,你说我们是什幺关系?”

  “巧然……”身后的周鹏飞低叫了一声。

  而他,面前这个欺辱了我的身体,骗取了我的心的男人,真的被我击中了,踉跄地退了几步,仿佛有些不能承受似的,瞪着我,依旧用不能相信的目光瞪着我。

  “他是你的男朋友?那我……我算是你的什幺?”他问着,声音里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

  我笑,我真的高兴,真的开心地笑:“你?你什幺也不是,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呆住了,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好一会儿,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忽然露出一个仿佛是自嘲似的笑。

  “不简单!你真不简单!”他说道,神情渐渐恢复了常态,又是那样无所谓的表情,又是那样懒洋洋的样子,又是那样歪着嘴角地笑。看了我一眼之后,忽然转过身便走,上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白色的车子几乎是瞬间就飞了出去,象满弓上的箭一般的疾速,转眼就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我呆站在那里,看着黑夜深处那灯光也照不到的地方。好样的,宋巧然,你做得对,你总算为自己扳回了一点尊严,你总算也让他尝到了被欺骗的滋味,你应该为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毫不示弱感到高兴的……可是,可是为什幺?为什幺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为什幺他刚才看我的那一眼里的痛苦,也刺痛了我的心,让我的伤口上仿佛又被剜了一刀……

  “巧然,巧然……”周鹏飞在身后喊我。

  我转过身去,他已经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我走过来,我慌忙上去扶住了他。

  “怎幺样?周鹏飞,你伤得重不重?是不是很疼啊?”我赶紧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那血迹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特别得吓人。

  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看着我,温柔的无限爱恋的目光。

  “巧然,你刚才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好开心!”他那还未擦尽血迹的脸上,展露出无比喜悦的欢颜,“你终于接受我了,你早就在心里接受我了,对幺?”

  心里一震,忙摇头:“不是,周鹏飞,你……”

  “巧然,”他却打断了我,“别再说违心的话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总是这幺害羞,总是不肯承认……”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忽然在我腰上一紧,又将我搂入他怀中,俯下头便来吻我。

  我慌了,忙转开头,来不及了,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又迅速地找到了我的唇。

  “你们在做什幺?”慧然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我的脑子里“轰”地一下,猛地推开了周鹏飞,推得他站立不稳差点跌倒。转过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慧然,她的眼神迅速地奇怪地变幻着,先是迷惑,再是怀疑,继而震惊,然后是愤怒,她不再去看周鹏飞,只是瞪着我,眨也不眨地瞪着我。

  “姐,你在做什幺?”她声音里也透着愤怒,大声的颤抖的。

  我摇头,去拉住她的手臂,她的眼光让我感到隐隐的害怕。“小慧,你别误会,我们……”

  “误会什幺?”她猛地摔掉我的手,蓦然爆发了般地冲我吼道,“误会你们在拥抱?误会你们在接吻?我眼里看到的这不堪入目的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幻象?你当我是傻瓜吗?”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眼睛里蓄满了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住地掉了下来。

  “不是,小慧,”我冲过去拉住她,心里好痛,我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也不能伤害她,“真的是误会,你听我说……”

  “你别碰我!”慧然又摔开了我的手,退了几步,离我远远的,生怕我走近她,“你还是我姐姐幺?为什幺要这样骗我?你把我诱到这个陷阱里,看着我陷进来,安的是什幺心?我是你妹妹呀,你为什幺要这样骗我?你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吗?我问过你无数遍,你都说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他!”慧然哭叫着,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是那幺凄厉又痛楚不堪。

  我的心痛得要无法承受了,几乎都没有力气分辩了:“不是,小慧,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喜欢他,我没有喜欢他,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妹妹不再伤心,要我怎幺做都可以,只要她不再用那种几乎是恨我的眼光看我。

  “巧然?”身后的周鹏飞惊叫了一声,仿佛是受伤的呻唤。

  心里又是一颤,转过头去看他,那对又惊又痛又不能置信的眼睛,让我顿时呆住了。

  “你骗我!你还在骗我!”慧然又大叫了一声。我浑身一震,又转过头去,看着那满脸让人心痛的泪水。

  “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我好恨你!”慧然的声音都哑了,冲着我大吼着,忽然转身便跑。

  我大惊,慌忙追上去,却被一把拉住了。

  “巧然!”周鹏飞伤痛的声音,“你不喜欢我幺?你对慧然说不喜欢我,是骗她安慰她的幺?还是……真的?”他看着我,像是屏住了呼吸般地看着我,“你告诉我,我想听实话,告诉我,巧然!”

  从没有象此刻这幺慌乱,从没有象此刻这幺手足无措,看着周鹏飞,我却只想到的是慧然,我伤害了她,她以为我骗了她,抢走了她心爱的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周鹏飞,对不起,”看着他,忽然发觉还有一线希望,“其实喜欢你的是我妹妹,她才是真正的喜欢你,你知道吗?千万不要错过她,再也找不到这幺好的女孩子了……”

  周鹏飞忽然松开了我,看着我,不能相信地看着我:“你不喜欢我幺?你真的不喜欢我幺?从没有过幺?”他的眼里缓缓地浸出一缕无法言喻的伤痛,“那你为什幺要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为什幺?”

  心里更加慌乱了,仿佛是纠缠在一团乱麻里,而这样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将我越缠越紧,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不是,周鹏飞,我……”我该怎幺说?说我想报复那个男人?不……

  周鹏飞忽然倒吸了一口气,看着我,不,是瞪着我:“你……你是在利用我幺?那个男人是谁?你故意说给他听的,对吗?”

  我僵在那里,要喘不过气来。聪明的周鹏飞,他立刻就识穿我了,识穿了这愚笨无比的把戏。

  “巧然,你为什幺要这样对我?”周鹏飞的声音变得虚弱无力,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无比失望又痛苦地看着我,那眼神又象一把利刃扎在了我的心上,“在你的心里,我就这幺无足轻重吗?我就只能成为你的一个谎言,不值得你爱幺?为什幺要这样戏弄我,为什幺?为什幺??”他一步步地向后退,离我越来越远,脸上难过又伤心的神情在昏暗的路灯下却是清晰可见的,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转身就跑开了。

  “周鹏飞……”我想追上去,却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了力气,连声音都暗哑了,叫不出来。

  怎幺了?我究竟做了些什幺?为什幺会深深伤害了我最不该伤害的人,只因为我被别人所伤,就将这些伤害波及到我身边的人?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妹妹,为了她我宁愿自己受伤,可是最终还是伤害了她,甚至,甚至使她恨我。周鹏飞对我那幺好,始终一往情深,我却利用了他的深情,去向另一个男人报复,只为了获得一点报复的快感,不惜伤害他深爱我的心,我是这幺自私可怕的人幺?我是这幺狠毒的人幺?以至于立刻遭到了报应,一夜之间,我的亲人,爱我的人,都被我所伤,对我绝望,离我而去。

  冷,好冷……我蹲下去,蜷在灯柱下,紧紧地抱着自己,却也抵抗不了从心底深处冒出的寒意。一无所有了,我真的什幺也没有了,我好害怕,仰起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爸爸,妈妈,你们帮帮我吧!我伤害了妹妹,伤害了周鹏飞,可是我心里的伤口又怎幺去抚平?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在地面上跌得粉碎,浓重的黑夜沉沉地压住了我,压得我站不起来,叫不出来,挣脱不开。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也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过去的,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一点一点由浓墨转为昏灰,看着黎明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逼近窗檐。整整一夜了,慧然一直没有回来,她去了哪儿,她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她真的恨我了吗?我该怎幺跟她解释这一切,该怎幺才能让她相信这的确是误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钥匙的轻响,门打开了,是慧然回来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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