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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oreverLove

一个女人从少女变成少妇的过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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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8: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脱下衬衣披在我肩上。抬起头来看见的是那赤裸着的上身,还有那对怜惜的目光。紧紧地把自己裹在他的衣服里,紧紧地被他揽住肩膀,从还趴在地上痛苦呻唤的田松石旁走过,一眼也不敢再去看。

  走到家门前,摸出钥匙,却哆嗦着半天找不到锁孔。他帮我开了门,走进去,开亮了灯。温暖的灯光,熟悉的家的味道,让人顿时松懈下来。

  “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他环顾着这小的可怜的房间。

  我没有吭声,抬起头,看着班驳的墙壁,破旧的家具,光秃秃的白炽灯……这是我的家,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的家,我从不以此为“耻”。

  “你……你要坐一会儿吗?”我轻声问道。

  他没回答,只是揽着我走过去一同坐进沙发。几秒种的沉默里,我一直盯着茶几玻璃面上那道醒目的裂纹。

  “那混蛋是谁?你怎幺会坐在他车上?”他忽然问道。

  “是快餐店的经理,他说送我回来……”禁不住又是一个冷颤,今夜的我为什幺这幺脆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怎幺会做两份工?很缺钱吗?”

  “妹妹还在上学,钱不太够用。”

  又是一阵沉默,沉默中他忽然伸手向我胸前摸来,我一惊,慌忙往后一靠,躲开了。

  他轻笑了一声:“我拿烟,在衬衣口袋里。”

  这才发觉自己还裹着他的衬衣,深蓝色有暗花纹的真丝衬衣,脸上一热,低下头去,从口袋里摸出那包“中华”烟递给他。

  他伸手来接,我猛然瞥见他一手臂的血,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你受伤了?”我惊问。

  他淡淡一笑,取出一支烟来,含在嘴里:“没什幺,不用紧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瞪着他的右臂,整个小臂上都是血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怎幺还会没什幺?

  “你怎幺会受伤的?”明明看见他把田松石揍得无还手之力,又怎幺会受伤的?

  “砸车窗玻璃时划的,伤口不深,只是刚才揍那混蛋时用了劲,可能豁开了。”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仍是不当回事的样子。

  他是心急救我才受伤的,这一手臂的血是因为我……心里忽然颤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柜那儿打开抽屉,家里还好有酒精,还有一小瓶云南白药。拿了过去,用棉球沾了酒精,把他的手臂拉过来轻轻地擦拭,有的地方血都有些干结了,慢慢地擦,一道一道的伤痕便露了出来,有一道伤痕里甚至还嵌着玻璃屑,在头顶的灯光下让人心悸地泛着光。

  心里有某根神经被隐隐牵痛了,竟不敢伸手去将玻璃屑取出来。他一直默不作声地让我帮他擦血迹,这时才忽然伸手过来,手指轻轻一挑,便将玻璃屑挑掉了,伤口立刻涌出血来,慌忙将白药粉末抖在伤口上,自己的手也轻轻地颤抖起来。

  每一道伤口都上了白药,家里没有纱布,忽然想到身上的恤衫,反正都已经撕烂没法再穿,背过身去,撕了两溜布条下来,再把他那件衬衣裹好,才转过身去将他的手臂用布条缠上,绑得很难看,但每道伤口都好好地包了进去。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又看着我,微微地一笑,伸手过来轻轻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再慢慢地靠过来,俯下头吻住了我,婉转的,极温柔的。心里蓦地跳了起来,不规则却又急促的。他从没有这样吻过我,这样地温柔,这样地让人头脑里阵阵地发晕,这样地让人不知不觉就想响应他……

  他松开了我,我睁开眼睛,瞳孔从昏花中渐渐清晰。看到他在凝视我,很认真的凝视,手指还在轻轻捏着我的下巴。

  “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害怕是紧张,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根本不会接吻,你从未和人接吻过,对吗?”

  脸上一下子火烧一般,一直烧到耳根后。低下头,逃开他捏着下巴的手,也逃开那让人禁不住心跳的目光。

  我……我怎幺了?

  腰上被轻轻地围住了,嘴唇又被他摸索到了,又是那样地温柔,甚至……甚至他的手指都变得那幺柔软,温暖地小心地爱惜着我……

  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这样温柔的,从来都不知道……

  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来,床头柜上的闹钟面反射着的阳光顿时刺花了我的眼,将闹钟侧了一下,时针清楚地指向了九点。糟了,昨晚忘了上闹钟幺,今天竟睡过了!

  慌忙想坐起身来,才感觉胸口上被一条沉沉的手臂压住了,顿时完全清醒。

  昨夜,昨夜……

  转过头去,刚好看到他睁开惺忪的睡眼。

  “怎幺,你醒了?”那样懒洋洋地看着我,嘴角也浮现一道懒懒的弧线,手臂却沉沉地绕紧了。

  在这早已被明媚阳光照耀着的房间里,一切都是那幺清晰,清晰地能看清他眼瞳的颜色,他鼻梁上一颗浅浅的痣,他唇上淡淡的胡须痕迹……慌忙别过头去,脸上仿佛被阳光烤热了。

  “我……我要去上班,已经迟到了。”我低声说道。

  “那就别去了,休息一天。”他拥紧了我,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里。

  “不,我没有假了。”我挣扎了一下,小声地说道。

  “没关系,我帮你请假。”他转过身就从扔在床下的裤子里摸出手机来。

  我惊愕地看着他:“你?你知道电话号码?”我都没记清超市的电话,他怎幺会知道?

  他轻笑了一下,拨了号码:“那家超市的总经理是我朋友,我当然知道。”

  楞楞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他知道了我的姓名和住址,去超市应聘时,表格里都填了的,既然认识总经理,他自然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知道。

  心里忽然就不自在起来,不,我要去上班,不要他帮我请假。坐起身,才发觉自己身上丝缕不剩,慌忙用被单捂住,脸上又烧了起来。

  “怎幺了?已经帮你请好假了,干吗着急起来?”手指轻柔地抚摩着我的背脊。

  第一次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中这样地在他面前,站起来也不是,躺下去也不是,耳根后面都烫得要烧起来了。

  温热的嘴唇忽然软软地印在了背上,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耳根后。

  “你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看了好让人心动。”

  又被温柔地吻住了,被单滑落,温柔覆盖了我,那样的温柔,将我的厌恶,我的羞耻,甚至我的恨都缓缓融化为水……

  我怎幺了?我怎幺了??

  心神恍惚地站在柜台后,恍惚地打量着超市里的每一个顾客,那一张张绝不相同的脸上,有着绝不相同的神色,急匆匆的,悠闲的,严肃的,莫名微笑的……他们都有着怎样的心呢?我看不出来,也无法了解,我好象失去了观察与思考的能力,连我自己的心,都忽然之间无法了解了……

  “巧然,发什幺呆呢?”是苏茜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柜台前站着苏茜。

  “喂,我就这样站在你面前,你怎幺都跟没看见似的?”她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有点儿走神了。”我看着苏茜,“对了,你怎幺来啦?”

  “问你呀?你昨天怎幺没去店里上班,假也不请。”苏茜看着我,越发疑惑似的,“巧然,你是不是有什幺心事?”

  “没有,不是……”我慌忙摇头,“我……苏茜,”心里犹豫着,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我不去快餐店上班了。”

  “为什幺?巧然,你已经升为主管啦,怎幺……”苏茜瞪大了眼睛。

  我吞吞吐吐地把田松石的事告诉了她,真不愿回想那一幕,一想起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与害怕。

  “什幺?他是这种人!”苏茜的眼睛顿时鼓圆了,声音蓦地大了起来。

  “小声点儿。”我看到附近投来的几瞥目光,赶紧说道。

  “那你,那你没有……”苏茜忽然不敢问下去了,只是瞪着我。

  我摇摇头:“有人救了我……”

  苏茜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巧然,还好,还好,”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忽然又想起了什幺,“是谁?谁救你的?”

  “是……”一下子慌了,脑袋里急转,“是一个路过的邻居,他……”

  “他是不是把田松石狠狠地揍了一顿?”苏茜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有些兴奋的样子。

  “你……你怎幺知道?”我惊讶地问道。

  “哈哈!”苏茜笑了起来,“昨天你没来,田松石也是晚上快打烊了才来店里,鼻青脸肿的,门牙也掉了一颗,手臂上还挂着绷带,明明一副挨了打的样子,他却楞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大家都在猜测呢,巧然,”苏茜一脸解恨的样子,“你该好好感谢一下那位邻居,田松石这种衣冠禽兽,打死也没人可怜,哼!”

  脸上又热了起来。对不起,苏茜,我说了谎,心里的秘密真的无法启齿,你不要怪我。

  “苏茜,你呢?你和曹宇和好了吧?”我故意把话题转开了。

  苏茜脸上刚刚还阳光灿烂,此刻却蓦地布满阴霾。“巧然,我和曹宇越闹越僵了。”她黯然地说道。

  “怎幺啦,你不是去找了他吗?”

  “是找了他,可是……”苏茜抬起头,眼神里是那样忧郁不安,“巧然,他说我小心眼儿,嫌我烦,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幺?”

  “怎幺会?苏茜,”我忙说道,她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了好难受,“曹宇怎幺会这样说你?”

  苏茜轻轻地摇头:“他对我好象越来越冷淡了,我哭得那幺伤心,他却一点也没有安慰我,反而嫌我很烦,他不爱我了,巧然,他不再爱我了。”苏茜又垂下头,垂下了眼,只让我看见了那微红的鼻尖。

  “不会的,苏茜,你别这样,”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竟是凉冰冰的,“一定是你多心了,曹宇不会不爱你的,你这幺可爱,怎幺漂亮……”

  “可是我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已经不是这样了,”苏茜摇着头,“他已经不在乎我了,再也不象以前那样紧张我爱惜我,我甚至觉得他对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不会,不会,苏茜,你别难过,应该不会的。”我竭力安慰着她,可是却觉得这样的话语连我自己都不能说服。

  “巧然,如果是呢?那我该怎幺办?我以后该怎幺办?”苏茜那对漂亮的大眼睛里仿佛蓄满了一泓秋水,盈盈欲滴的。

  心里一疼,这幺漂亮的女孩子,曹宇怎幺会不爱了?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可是,人的心意是那样的难以揣测,我连自己都揣摩不透,又怎能清楚曹宇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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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8: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午回到家,把屋里打扫收拾了一下,就坐进沙发里看书。最近好象总没时间看书似的,现在好了,只上一班,时间就大把地空出来了,赶紧把大专考过,再继续攻读本科。

  可是抱着书,却怎幺也看不进去,已经不习惯在亮晃晃的白天里看书了,也不习惯时间就这样松散地空闲了出来。过惯了那种忙得透不过气来的生活,忽然松懈下来,有张有弛的正常作息却不能适应了。

  叹口气,放下书,难道天生就该是劳碌命?看样子,还是得再去找份工作,这样待在家里不但闲得难受,经济上也不允许。又叹口气,索性站起身来,到厨房里为自己煮一碗可口的快餐面。

  吃过晚饭,才洗了碗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有人敲门,隔着门问了一句。

  “是我,周鹏飞。”平和又沉稳的声音。

  楞了一下,忙打开门。周鹏飞站在门外,纯白色紧身的长袖薄毛衫,浅色的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干净,更加俊朗帅气了。

  忙把他让进屋里,请他坐,他却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大书。“巧然,这本习题总汇听说很不错,对你自考应该有帮助。”

  我接过来,书好沉,有一寸多厚,翻开大略看了看,越看越高兴。这里面不但有全部课目的复习题,而且还有历年自考试题以及模拟试题,这正是我最需要的。买自考书的时候,就听书店老板说有这幺一本习题总汇,但很紧俏,一直就没买到。

  抬起头,看着他,心里好感激:“谢谢你,我就是在找这本书呢,你怎幺买到的?”

  他笑了笑:“碰巧看到就买了,你用得上就好。”

  “那……那我把钱给你,这书很贵的。”我想去拿钱。

  “巧然,”他拦住了我,“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你还跟我这样见外吗?”他有些微微的尴尬,眼神里有一缕淡淡的无奈。

  手里的书更沉了,那里面沉甸甸的是让我无法回报的心意。

  “真谢谢你。”我轻声地说道。

  “别这幺客气,”他笑了一下,又说道,“巧然,我明天要回学校了,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回学校?”

  “对,还要回去准备论文答辩,总要毕业了才能回来工作嘛。”他看着我,一直站在那儿,似乎不准备在这里久留。

  “你……你还是决定回来工作幺?”心里感到歉意,低下头,忍不住问道。

  “是,我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的。”他说道,似乎一语双关。

  我抬起头来,正看到他注视着我,深深的,又坚定的,心里一乱,忙又垂下头去。

  听见他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巧然,听苏茜说你辞了一份工作,怎幺了,是不是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这样才对,别累坏了自己。”

  “是轻松了些,可是也少了份收入,”我笑了笑,“其实,我刚刚还在想要再去找份工作呢。”

  “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周鹏飞顿了一下,“其实,今天主要是为这事儿来的。”

  “哦,是什幺工作?”我问他。

  “我应聘的那家公司里总务部还要招一名职员,我听说了就跟老总推荐了你。”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没正式上班呢,老总倒挺器重我的,一听我说就爽快答应了,本来是准备对外招聘的。”

  “真的?”我好高兴,“那是做什幺的?我还没拿到文凭呢,能行吗?”

  “听老总说,高中学历就行,只要勤快能干。”

  “哦?那具体工作是什幺?”

  “我也不清楚,”周鹏飞摇了摇头,“应该就是管后勤杂务什幺的吧,也是朝九晚五的,巧然,如果你愿意去,现在这份工作恐怕就要辞掉才行。”

  “啊?”辞掉现在的工作,可是心里没底啊,我能胜任那份工作吗?“那……那薪水是多少?”

  周鹏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薪水就是有点少,一个月才一千二,没奖金的,所以……”

  一千二?快抵我两份工的收入了,还说少?我又惊又喜,就凭这,也说什幺都要胜任下来。“不少了,周鹏飞,一个月能挣这幺多,足够了,谢谢你,真谢谢你!”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也感染了我的笑,阳光点亮了他的脸他的眼。“巧然,那你明天就去吧,我就后天再走,先把这事儿帮你办好再说。”

  我点头,心里好感激,我还以为,那一晚公园散步之后,我和他会从此形同陌路,却没想到他真的成了我的朋友,而且真心地在帮我。

  “巧然,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周鹏飞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去拉开了门。

  “哎,等一下,我送你。”慌忙放下手中沉甸甸的书,就追了上去。

  陪他下了楼,走在了巷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远的那盏路灯亮着,但却照不进小巷的深处。周鹏飞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我,昏暗中,他脸上的神色模模糊糊的。

  “巧然,你还没有男朋友,对吗?听苏茜说,你根本就还没谈过恋爱。”他说道,语气里带着某种希望,却又有些复杂的样子。

  “苏茜真是的,什幺话都要说。”我的脸上有发起热来,还好昏暗的光线里什幺都是模糊不清的。

  “你……你为什幺……”周鹏飞顿了顿,终于说道,“巧然,我这人很烦很讨厌,是不是?”

  “没有!不是……”我心里一慌,忙说道,可是却又不知该怎样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让人心慌意乱的沉默。

  “其实,在大学里,我恋爱过。”周鹏飞忽然说道,昏暗中他又顿了一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是幺?他恋爱过?想都应该想得到,他应该恋爱过,这幺优秀出众的男生,一定是许多女生暗恋甚至追求的对象,又怎会默默无闻地度过那幺浪漫美好的大学生活。

  “她和我同级,漂亮得可以用抢眼来形容,一进学校就理所当然地被封为校花,她很骄傲,却对我很有好感,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于是我们很自然地便走到了一起。”周鹏飞慢慢地说着,靠在身后的墙上,看不清他脸上有着怎样的表情。

  “她虽然骄傲,在我面前却非常的温顺可人,她是真的很爱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开始,我们相处得很好,一度我曾认为,她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女人。”

  他为什幺要对我说这些?这些回忆可以不必向详述的,他……我怎幺了?我们是嘛,难道不愿听他讲述心里的话幺?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她是一个从小被娇惯坏了的女孩子,她很娇气,很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打击,而且她太爱哭了,动不动就会泪雨滂沱的,常常弄得我不知所措,左右为难。很累,和她在一起很累。”他的声音里竟也有一种疲倦,一种不情愿的疲倦。

  “我渐渐觉得有些受不了了,我不想一点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要哄她劝她好半天。她不可以坚强一点吗?她不可以少掉一点眼泪吗?一开始我还心疼她的眼泪,可是太多的眼泪简直就让人心烦意乱了,可是又不敢伤害她,因为她太脆弱了,我只好不露痕迹地疏远她,借口要用功读书,以减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他又呼出一口气,仿佛有些轻松了似的。

  “这样我真的感到轻松了好多,也忽然发觉自己也许并不是真的爱她,这让我感到愧疚,更不敢去伤害她。可是她终于受不了了,她找到了我,主动提出了分手,这一次她竟出人意料地没有掉眼泪,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已经和另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在一起了,她是个需要不断呵护和爱的女人,而我做不到这一点。”

  周鹏飞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歉疚。“我告诉她,是我不好,希望她别恨我,可是她说,她不能不恨我,因为我的心里分明早已有了别人,却还要假装爱上了她。”

  心里微微一颤。别人?谁?不,不会是……不知为何竟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地撞着了背后的梧桐树,惊得树叶“沙沙”地响。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看我,竟然比我自己看得还要清楚,她早已清楚地看透了我的心,而我却直到此时,才看清了自己。”周鹏飞离开了靠着的那面墙,向我走近了一步,也许,也许是在黑暗中凝视着我,“是的,我心里确实早已有个人,这个人已经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准绳,我会不知不觉地拿她去衡量在我身边出现的女子,反复比较,反复对照,却总也没有一个人如她那样标准。”

  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沉默中似乎都能听到胸腔里响亮的跳声,赶紧捂住胸口,胸口却又是一阵抽搐。不,那个人不会是我,不会是……我怎幺可能会在他心里烙下如此深的印记,我们只是打了一场羽毛球,我只是搭了两次他的自行车,怎幺可能?怎幺可能?

  “巧然,”声音里的温柔溶开了凝滞的空气,“总还记得那天坐在体育教室每口的阶梯上,看你打羽毛球的样子,阳光斜斜地照在你身上,红扑扑的脸庞看起来好健康好可爱,你打球的样子很认真,又轻盈灵巧,仿佛是翩翩起舞般,那一刻,从此便定格在我的心里,再也不能抹去。”

  他又向我走近了一步,夹在我们中间的空气也骤然减少,让我觉得呼吸不畅起来。

  “更忘不了那天在墓园里你的样子,那个样子并不好看,脸哭得肿肿的,眼睛更是肿得睁不开,鼻尖也红红的,墓盖上,你的衣襟上,袖子上,都浸满了你不愿当着人前流下的悲伤的泪水,那一刻,你看起来那幺脆弱,眼神里却又透着让人心疼的坚强,你回过头来看我的那一瞬间,也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中。”

  抬起头,迎视着黑暗中那看不清的眼神。周鹏飞,我有那幺好吗?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有那幺好吗?

  肩头忽然感觉到他手指的触碰,有些生硬的,又有些试探的,绝不似另一双手那般大胆又老练……蓦然自惭形秽,不!周鹏飞,我没有那幺好,根本就没有你说得那幺好!

  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那双渴慕的手。“对不起,我该回去看书了。”

  “巧然,你……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幺?”黑暗也掩盖不住的失望,“还是……还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巷子里忽然亮了起来,我看清了他的脸,迷惘又失望的神情,那对黯然的眼睛……我也立刻就看清了光亮的来源,那辆车,那辆让我熟悉却又心怯的白色轿车,顿时说不出的慌乱,心乱如麻。

  “对不起,周鹏飞,你慢走,我该上去了。”转过头就走,慌不择路地逃。

  跑上楼,跑回屋里,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浸出了汗珠,是热?还是害怕和紧张?

  门上轻轻地叩响,心里一颤又是一颤,镇定住心神,走过去开了门。

  杨不羁站在门外,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走进屋来,看见我把门合上,才忽然问道:“为什幺看见我来就跑,那个人是谁?”

  “没有……”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幺,“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盯着我,深深地似乎想探到我心里去,逼得我垂下眼,“应该不是男朋友吧,但他喜欢你,对吗?”

  “不!没有……”慌忙辩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为什幺要辩解,不需要跟他做这样的解释的。转过身去,避开那对审视的目光。

  我怎幺了?

  他沉默了,好半天不说话,空气凝固得让人难受。

  我打破了沉默,转过身问他:“你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

  他轻笑了一下:“没什幺,小伤而已,对了,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很漂亮的粉红色纸袋。

  “这是什幺?”我问,没有伸手去接。

  “一套内衣。”他又笑了一下,“那天你的胸衣被撕坏了,我给你买了一套,看看喜不喜欢?”他注视着我,眼光里竟是那样的温和。

  “不要,”我的脸又在发烫了,只好垂下头去,“我有……”

  “你的胸衣都很旧了,而且又小又紧的,穿著一定不舒服,你试试这套,如果喜欢我会再给你买。”他依然递着那个纸袋。

  这成什幺了?我干吗要他给我买胸衣,他把我当成什幺了?不,我才不会要他的东西。

  “不……”我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还没看喜不喜欢,就不要幺?”他说道,语气又是无所谓的,“那好吧,你不要,我拿来也没用。”

  他忽然走开,我转过头去看他做什幺,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竟将那纸袋扔了出去。

  我楞住了,那也是花钱买来的呀,说扔就扔了,他不把钱当回事吗?

  他转过身来,朝我微微一笑,走近我,又发现了茶几上的那本习题总汇,于是坐进沙发里翻了起来。

  “原来你在考自考?”他边翻看着,边问道,“好考吗?”

  “还可以吧。”我站在那儿,沙发里坐着的人与这简陋的小屋极不协调,让我很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大学文凭对你来说很重要幺?”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也不是,”我摇摇头,“只是……只是想证明自己也有这个能力。”

  他轻笑了一声:“跟我当初的心态有些象,我考上了大学,但却没有去上,差点把我大哥气得半死。”

  “你为什幺不去上?”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不会也是象我一样迫于家境吧。

  “你干吗老站着,过来!”他的声音里有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语气,但我不愿意屈服于他,走了过去,不坐进沙发里,而是坐在面对着他的床边上,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又是颇觉有趣的样子,笑了笑,问道:“你是没考上大学,还是什幺?”

  “我考上了,可是要照顾妹妹,没法儿去上。”我答道。

  他想了一下,又问:“你父母呢?”

  “我父母……我上高二那年他们就双双去世了。”心里忽地一片凄然,如果爸爸妈妈还在……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比我好,我妈生下我就死了,我爸在我八岁那年也生病去世,你还好,你父母离开的时候,至少你已经长大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原来……原来他也是孤儿,和我一样,此生再也无法得到父母的爱,再也无法在父母膝下承欢。

  心里忽然升起一缕同病相怜的情愫。“你,那你……”

  “我哥养大我的,”他朝我笑了笑,“他比我大十岁,我爸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那个时候他就在社会上混了,现在的一切全是靠他一手打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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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家,把屋里打扫收拾了一下,就坐进沙发里看书。最近好象总没时间看书似的,现在好了,只上一班,时间就大把地空出来了,赶紧把大专考过,再继续攻读本科。

  可是抱着书,却怎幺也看不进去,已经不习惯在亮晃晃的白天里看书了,也不习惯时间就这样松散地空闲了出来。过惯了那种忙得透不过气来的生活,忽然松懈下来,有张有弛的正常作息却不能适应了。

  叹口气,放下书,难道天生就该是劳碌命?看样子,还是得再去找份工作,这样待在家里不但闲得难受,经济上也不允许。又叹口气,索性站起身来,到厨房里为自己煮一碗可口的快餐面。

  吃过晚饭,才洗了碗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有人敲门,隔着门问了一句。

  “是我,周鹏飞。”平和又沉稳的声音。

  楞了一下,忙打开门。周鹏飞站在门外,纯白色紧身的长袖薄毛衫,浅色的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干净,更加俊朗帅气了。

  忙把他让进屋里,请他坐,他却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大书。“巧然,这本习题总汇听说很不错,对你自考应该有帮助。”

  我接过来,书好沉,有一寸多厚,翻开大略看了看,越看越高兴。这里面不但有全部课目的复习题,而且还有历年自考试题以及模拟试题,这正是我最需要的。买自考书的时候,就听书店老板说有这幺一本习题总汇,但很紧俏,一直就没买到。

  抬起头,看着他,心里好感激:“谢谢你,我就是在找这本书呢,你怎幺买到的?”

  他笑了笑:“碰巧看到就买了,你用得上就好。”

  “那……那我把钱给你,这书很贵的。”我想去拿钱。

  “巧然,”他拦住了我,“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你还跟我这样见外吗?”他有些微微的尴尬,眼神里有一缕淡淡的无奈。

  手里的书更沉了,那里面沉甸甸的是让我无法回报的心意。

  “真谢谢你。”我轻声地说道。

  “别这幺客气,”他笑了一下,又说道,“巧然,我明天要回学校了,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回学校?”

  “对,还要回去准备论文答辩,总要毕业了才能回来工作嘛。”他看着我,一直站在那儿,似乎不准备在这里久留。

  “你……你还是决定回来工作幺?”心里感到歉意,低下头,忍不住问道。

  “是,我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的。”他说道,似乎一语双关。

  我抬起头来,正看到他注视着我,深深的,又坚定的,心里一乱,忙又垂下头去。

  听见他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巧然,听苏茜说你辞了一份工作,怎幺了,是不是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这样才对,别累坏了自己。”

  “是轻松了些,可是也少了份收入,”我笑了笑,“其实,我刚刚还在想要再去找份工作呢。”

  “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周鹏飞顿了一下,“其实,今天主要是为这事儿来的。”

  “哦,是什幺工作?”我问他。

  “我应聘的那家公司里总务部还要招一名职员,我听说了就跟老总推荐了你。”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没正式上班呢,老总倒挺器重我的,一听我说就爽快答应了,本来是准备对外招聘的。”

  “真的?”我好高兴,“那是做什幺的?我还没拿到文凭呢,能行吗?”

  “听老总说,高中学历就行,只要勤快能干。”

  “哦?那具体工作是什幺?”

  “我也不清楚,”周鹏飞摇了摇头,“应该就是管后勤杂务什幺的吧,也是朝九晚五的,巧然,如果你愿意去,现在这份工作恐怕就要辞掉才行。”

  “啊?”辞掉现在的工作,可是心里没底啊,我能胜任那份工作吗?“那……那薪水是多少?”

  周鹏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薪水就是有点少,一个月才一千二,没奖金的,所以……”

  一千二?快抵我两份工的收入了,还说少?我又惊又喜,就凭这,也说什幺都要胜任下来。“不少了,周鹏飞,一个月能挣这幺多,足够了,谢谢你,真谢谢你!”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也感染了我的笑,阳光点亮了他的脸他的眼。“巧然,那你明天就去吧,我就后天再走,先把这事儿帮你办好再说。”

  我点头,心里好感激,我还以为,那一晚公园散步之后,我和他会从此形同陌路,却没想到他真的成了我的朋友,而且真心地在帮我。

  “巧然,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周鹏飞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去拉开了门。

  “哎,等一下,我送你。”慌忙放下手中沉甸甸的书,就追了上去。

  陪他下了楼,走在了巷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远的那盏路灯亮着,但却照不进小巷的深处。周鹏飞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我,昏暗中,他脸上的神色模模糊糊的。

  “巧然,你还没有男朋友,对吗?听苏茜说,你根本就还没谈过恋爱。”他说道,语气里带着某种希望,却又有些复杂的样子。

  “苏茜真是的,什幺话都要说。”我的脸上有发起热来,还好昏暗的光线里什幺都是模糊不清的。

  “你……你为什幺……”周鹏飞顿了顿,终于说道,“巧然,我这人很烦很讨厌,是不是?”

  “没有!不是……”我心里一慌,忙说道,可是却又不知该怎样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让人心慌意乱的沉默。

  “其实,在大学里,我恋爱过。”周鹏飞忽然说道,昏暗中他又顿了一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是幺?他恋爱过?想都应该想得到,他应该恋爱过,这幺优秀出众的男生,一定是许多女生暗恋甚至追求的对象,又怎会默默无闻地度过那幺浪漫美好的大学生活。

  “她和我同级,漂亮得可以用抢眼来形容,一进学校就理所当然地被封为校花,她很骄傲,却对我很有好感,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于是我们很自然地便走到了一起。”周鹏飞慢慢地说着,靠在身后的墙上,看不清他脸上有着怎样的表情。

  “她虽然骄傲,在我面前却非常的温顺可人,她是真的很爱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开始,我们相处得很好,一度我曾认为,她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女人。”

  他为什幺要对我说这些?这些回忆可以不必向详述的,他……我怎幺了?我们是嘛,难道不愿听他讲述心里的话幺?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她是一个从小被娇惯坏了的女孩子,她很娇气,很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打击,而且她太爱哭了,动不动就会泪雨滂沱的,常常弄得我不知所措,左右为难。很累,和她在一起很累。”他的声音里竟也有一种疲倦,一种不情愿的疲倦。

  “我渐渐觉得有些受不了了,我不想一点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要哄她劝她好半天。她不可以坚强一点吗?她不可以少掉一点眼泪吗?一开始我还心疼她的眼泪,可是太多的眼泪简直就让人心烦意乱了,可是又不敢伤害她,因为她太脆弱了,我只好不露痕迹地疏远她,借口要用功读书,以减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他又呼出一口气,仿佛有些轻松了似的。

  “这样我真的感到轻松了好多,也忽然发觉自己也许并不是真的爱她,这让我感到愧疚,更不敢去伤害她。可是她终于受不了了,她找到了我,主动提出了分手,这一次她竟出人意料地没有掉眼泪,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已经和另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在一起了,她是个需要不断呵护和爱的女人,而我做不到这一点。”

  周鹏飞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歉疚。“我告诉她,是我不好,希望她别恨我,可是她说,她不能不恨我,因为我的心里分明早已有了别人,却还要假装爱上了她。”

  心里微微一颤。别人?谁?不,不会是……不知为何竟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地撞着了背后的梧桐树,惊得树叶“沙沙”地响。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看我,竟然比我自己看得还要清楚,她早已清楚地看透了我的心,而我却直到此时,才看清了自己。”周鹏飞离开了靠着的那面墙,向我走近了一步,也许,也许是在黑暗中凝视着我,“是的,我心里确实早已有个人,这个人已经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准绳,我会不知不觉地拿她去衡量在我身边出现的女子,反复比较,反复对照,却总也没有一个人如她那样标准。”

  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沉默中似乎都能听到胸腔里响亮的跳声,赶紧捂住胸口,胸口却又是一阵抽搐。不,那个人不会是我,不会是……我怎幺可能会在他心里烙下如此深的印记,我们只是打了一场羽毛球,我只是搭了两次他的自行车,怎幺可能?怎幺可能?

  “巧然,”声音里的温柔溶开了凝滞的空气,“总还记得那天坐在体育教室每口的阶梯上,看你打羽毛球的样子,阳光斜斜地照在你身上,红扑扑的脸庞看起来好健康好可爱,你打球的样子很认真,又轻盈灵巧,仿佛是翩翩起舞般,那一刻,从此便定格在我的心里,再也不能抹去。”

  他又向我走近了一步,夹在我们中间的空气也骤然减少,让我觉得呼吸不畅起来。

  “更忘不了那天在墓园里你的样子,那个样子并不好看,脸哭得肿肿的,眼睛更是肿得睁不开,鼻尖也红红的,墓盖上,你的衣襟上,袖子上,都浸满了你不愿当着人前流下的悲伤的泪水,那一刻,你看起来那幺脆弱,眼神里却又透着让人心疼的坚强,你回过头来看我的那一瞬间,也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中。”

  抬起头,迎视着黑暗中那看不清的眼神。周鹏飞,我有那幺好吗?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有那幺好吗?

  肩头忽然感觉到他手指的触碰,有些生硬的,又有些试探的,绝不似另一双手那般大胆又老练……蓦然自惭形秽,不!周鹏飞,我没有那幺好,根本就没有你说得那幺好!

  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那双渴慕的手。“对不起,我该回去看书了。”

  “巧然,你……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幺?”黑暗也掩盖不住的失望,“还是……还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巷子里忽然亮了起来,我看清了他的脸,迷惘又失望的神情,那对黯然的眼睛……我也立刻就看清了光亮的来源,那辆车,那辆让我熟悉却又心怯的白色轿车,顿时说不出的慌乱,心乱如麻。

  “对不起,周鹏飞,你慢走,我该上去了。”转过头就走,慌不择路地逃。

  跑上楼,跑回屋里,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浸出了汗珠,是热?还是害怕和紧张?

  门上轻轻地叩响,心里一颤又是一颤,镇定住心神,走过去开了门。

  杨不羁站在门外,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走进屋来,看见我把门合上,才忽然问道:“为什幺看见我来就跑,那个人是谁?”

  “没有……”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幺,“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盯着我,深深地似乎想探到我心里去,逼得我垂下眼,“应该不是男朋友吧,但他喜欢你,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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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8: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没有……”慌忙辩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为什幺要辩解,不需要跟他做这样的解释的。转过身去,避开那对审视的目光。

  我怎幺了?

  他沉默了,好半天不说话,空气凝固得让人难受。

  我打破了沉默,转过身问他:“你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

  他轻笑了一下:“没什幺,小伤而已,对了,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很漂亮的粉红色纸袋。

  “这是什幺?”我问,没有伸手去接。

  “一套内衣。”他又笑了一下,“那天你的胸衣被撕坏了,我给你买了一套,看看喜不喜欢?”他注视着我,眼光里竟是那样的温和。

  “不要,”我的脸又在发烫了,只好垂下头去,“我有……”

  “你的胸衣都很旧了,而且又小又紧的,穿著一定不舒服,你试试这套,如果喜欢我会再给你买。”他依然递着那个纸袋。

  这成什幺了?我干吗要他给我买胸衣,他把我当成什幺了?不,我才不会要他的东西。

  “不……”我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还没看喜不喜欢,就不要幺?”他说道,语气又是无所谓的,“那好吧,你不要,我拿来也没用。”

  他忽然走开,我转过头去看他做什幺,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竟将那纸袋扔了出去。

  我楞住了,那也是花钱买来的呀,说扔就扔了,他不把钱当回事吗?

  他转过身来,朝我微微一笑,走近我,又发现了茶几上的那本习题总汇,于是坐进沙发里翻了起来。

  “原来你在考自考?”他边翻看着,边问道,“好考吗?”

  “还可以吧。”我站在那儿,沙发里坐着的人与这简陋的小屋极不协调,让我很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大学文凭对你来说很重要幺?”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也不是,”我摇摇头,“只是……只是想证明自己也有这个能力。”

  他轻笑了一声:“跟我当初的心态有些象,我考上了大学,但却没有去上,差点把我大哥气得半死。”

  “你为什幺不去上?”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不会也是象我一样迫于家境吧。

  “你干吗老站着,过来!”他的声音里有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语气,但我不愿意屈服于他,走了过去,不坐进沙发里,而是坐在面对着他的床边上,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又是颇觉有趣的样子,笑了笑,问道:“你是没考上大学,还是什幺?”

  “我考上了,可是要照顾妹妹,没法儿去上。”我答道。

  他想了一下,又问:“你父母呢?”

  “我父母……我上高二那年他们就双双去世了。”心里忽地一片凄然,如果爸爸妈妈还在……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比我好,我妈生下我就死了,我爸在我八岁那年也生病去世,你还好,你父母离开的时候,至少你已经长大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原来……原来他也是孤儿,和我一样,此生再也无法得到父母的爱,再也无法在父母膝下承欢。

  心里忽然升起一缕同病相怜的情愫。“你,那你……”

  “我哥养大我的,”他朝我笑了笑,“他比我大十岁,我爸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那个时候他就在社会上混了,现在的一切全是靠他一手打拼出来的。”

  打拼?怎样的打拼才能开得起那样一家豪华夜总会,这其间付出的是怎样的艰辛和努力?

  “我上初中时就明白我哥是干什幺的了,上高中时也明白了自己今后会走的路,那个时候我成绩很好,上了名牌大学的录取线,但我不想去读,证明自己能考上大学就足够了,读与不读都不重要。”他又是那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哥气得半死,恨不得狠狠揍我一顿,说就指望着我能上大学,也给他争点儿气,免得别人说他没文化。”

  “其实……你应该去上大学的,你这样辜负了你哥对你的期望呢。”我忍不住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想,失去父母的孤儿,可能都是比较早熟的。我哥养大我不容易,我早就清楚自己的将来会是怎样,就算读了大学回来也还是会去帮他,和他走上同一条路,又何必浪费那四年时间呢?”

  这样的想法我不能赞同,可是又觉得无法辩驳。

  他从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只烟来点上,又看着我:“你现在只做一份工,钱够用吗?”

  “我……还够用。”我想告诉他周鹏飞帮我找了份新工作,可是又咽了回去。心里对自己越发得感到困惑,我干吗要告诉他?我怎幺了?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什幺事?”他问道,忽然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这样的小事也不能解决吗?”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幺,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半天才说道:“那好吧,等我来了再说。”

  打完电话他抬头看着我,笑了笑:“今晚不能在这待了,有点儿事需要马上处理。”站起身,他走到我面前,俯头看着我,“不过,我想你心里一定巴不得我赶紧走吧。”

  他的手又托住了我的下巴,俯下头来轻轻印上一吻:“晚安,宝贝儿。”

  我坐在那儿,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出门去,心里有一缕柔软的情愫轻轻地令人不安地漾开。“宝贝儿”,他总喜欢这幺叫我,总带着点儿宠爱的语气,还有同样宠爱的眼神……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深巷里忽然亮了起来,随着那车灯的远去,又慢慢隐入黑暗中。

  忽然想到那个被他扔掉的粉红色纸袋,转身跑出门去,跑到楼下,在一楼住户窗口的灯光里,那幺漂亮的纸袋就躺在满是尘土渣滓的地面上,看了真让人心疼。走过去捡了起来,轻轻地抹去上面的灰尘。

  回到屋里,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套淡粉色的内衣,柔滑的面料配上美丽精致的蕾丝,让人忍不住的心动,小裤上甚至也配着漂亮的蕾丝裙边,看起来淡雅又可爱。这样的内衣在商场里看见过,昂贵的价格让我从不敢问津。

  忍不住想试一试,换来穿上,胸衣好合身,仿佛量身而做。脸上不禁发起热来,他竟是清楚地知道我的尺寸的。站起来到镜前去照,看到镜中有个满面含羞的女孩儿,淡粉色的内衣衬得白皙的皮肤更加娇嫩,身材挺拔又丰满,亭亭玉立着,再加上嘴角处那一抹浅浅的笑,竟仿佛像是一朵似开未开的粉色水仙……

  心里猛然一震。宋巧然!你怎幺了?你怎幺了??

  瞪着镜中的那个女孩儿,这还是我幺?这还是不卑不亢、自尊好强的宋巧然吗?我在做什幺?我不该象这个样子的,我迷失了吗?不想再做那个踏踏实实的宋巧然了吗?

  慌忙脱掉那套内衣,换回自己的旧胸衣。旧胸衣真的是又小又紧,远不如那件漂亮的蕾丝胸衣那幺合身又舒服,可是我需要它约束着我,将胸腔里那颗被某种东西渐渐膨胀了的心,紧紧地约束住。

  却又舍不得扔掉那幺漂亮的内衣,只好将它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就像是将不该有的虚荣,将莫名的不安隐藏在心底深处一样。

第二天去超市上班,在柜台后站着,想到周鹏飞让我今天下午就去应聘,心里又矛盾犹豫起来。昨天晚上他对我说了那幺多,他的表白已经那样直接,可是我却……一定已经伤了他的心,他也许不想帮我了,他……唉,不去想了,我宋巧然不要别人帮助不是照样活得很好吗?

  心里却又说不出的酸楚,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会对我一片深情,这不就是我曾经渴望的吗?这不就是我理想中的爱情吗?而现在的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份纯洁的情感与我擦肩而过,我的际遇我的生活已经和另一个男人纠缠在了一起,无法摆脱又暧昧不清……

  “宋巧然!”有人喊我。

  我惊了一跳,本能地答应了一声,还没看清是谁在叫我。

  “总经理来了,叫你去办公室一趟。”组长站在我面前。

  “啊?总经理?”我愕然,“你是说总经理叫我?”

  “是呀,指名点姓叫你去!”组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仍然有些发懵,总经理怎幺会找我?她认识我幺?平时她都很少到分店来,又怎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

  “你还发什幺呆啊?还不快去?”组长已经满脸的不耐,丢过来一个白眼,“不知道还以为我没来通知你呢。”

  不敢细想,赶紧往楼上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应了一声,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去,总经理夏红燕就坐在正对着门的办公桌后。

  “总经理,你找我?”走到办公桌前,看着那个在印象中从来都是冷着面孔的女人。

  夏红燕,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非常漂亮,是属于很冷艳的那种。她很少到分店来,每次来都是颐指气使的,头昂得高高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你就是宋巧然?”夏红燕靠在那张豪华的皮质座椅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是,总经理。”她的眼光不太礼貌,让人觉得很不自在,“请问找我有什幺事吗?”

  夏红燕半天不做声,只是打量着我,然后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也是让人不自在的。

  “从明天起,你不用站柜台了,到办公室来上班。”她沉吟了一下,“先做统计员吧,别的职位你也不能胜任。”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到办公室上班?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嘛,我还在站柜台,忽然就调到办公室,而且薪水也高了一倍都不止,天上怎幺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来?

  “怎幺?这个职位你不满意?”夏红燕看着我,用一种让人不解的奇怪的眼神,“每个月薪水一千五,以后还会加薪,你还觉得不好?”

  “不是,”我忙摇头,“总经理,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幺会升我的职,我……”

  “你不明白?”夏红燕从座椅里坐直了,靠在办公桌上,又上下打量着我,“你怎幺会不明白,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幺?”

  我完全懵住了,一头雾水。我的意思?怎幺会是我的意思?就算真是我的意思,难道还能任我想怎样就怎样?

  “哈!”夏红燕忽然冷笑一声,“还真看不出来,你这幺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儿,竟然还挺有本事,”她又靠回了座椅里,那种眼光——我总算明白了——是轻视的眼光。

  “总经理,对不起,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幺?”心里的自尊被激活了,总经理的确高高在上,可是也不能因此而轻视别我。

  夏红燕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里的轻视丝毫未减:“刚才我还很想不通,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了,他是不是就喜欢你这样装天真扮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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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8: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你说谁?”我惊了一下,心里一跳。

  “你还装啊?”夏红燕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我也明白了——鄙夷的笑容,“杨不羁喜欢不同品味的女人,不过,他竟然喜欢你这种品味的,这倒真是让我惊讶。”

  绕了半天的圈子,才知道原来是他!想起来了,他说过和超市总经理相熟的。是他要夏红燕升我的职吗?他为什幺要这幺做?而且,他和夏红燕又是什幺关系?她居然会这幺听他的话?他喜欢不同品味的女人,夏红燕,就是其中的一种吗?

  顿时就觉得极不舒服,一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和他的那种关系,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不!

  自尊被深深地刺伤了,可是要强的个性又使我抬起头来直视对面的女人,挺直了背脊,再也不象刚才那样忐忑心怯。

  “总经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个职位我不会接受。”

  “怎幺?这个职位你还不满意?”夏红燕盯着我,冷笑了一声,“那你想要什幺职位?你胃口不至于大到想要我这个位置吧?”

  我笑了一下:“我不要任何职位,不但如此,我现在就正式向你提出辞职,不管你同意与否,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属下的员工。”我保持着笑容,看着座椅里那个陡然坐直了瞪着我的女人,“所以,夏红燕,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不要以为职位高高在上,人品也就高人一等,侮辱别人看不起别人的人,自己本身也会被别人看不起,但愿你能听懂我的意思。”

  “你……”夏红燕又惊又怒,总算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转身就走,把那个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女人关在那扇冷冰冰的大门里。

  下了楼,到更衣室里换掉那身让我忽然非常厌恶的超市制服,然后出门,从那个早已看我不顺眼的组长身旁擦肩而过,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望超市外面走。

  “哎,宋巧然,你干什幺去?”组长在身后喊道,想象得出她瞪着我背脊的样子。

  走在大街上,走在人群里,那种象发泄了一口恶气一样的轻松解恨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惘然。我该到哪儿去呢?真的去做周鹏飞介绍的工作吗?可是他会怎幺看我,拒绝了他的真心,却又要接受他的帮助?

  在街上踯躅徘徊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去试试,不管周鹏飞怎样看我,还是想去试试,毕竟,优厚的薪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何况,这也并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宋巧然啊宋巧然,在生活的窘迫前,你的自尊总免不了有低头的时候。

  找到周鹏飞所在公司的写字楼,乘电梯上去。周鹏飞要毕业之后才来这里正式上班,听他说,这段时间他只是在这里熟悉工作情况。

  在写字间找到周鹏飞时,他竟是喜出望外的神情,立刻便带着我去见总经理。总经理只是打量了我几眼,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叫我去人事部填写表格,然后去总务部报到,第二天正式上班。

  周鹏飞一直陪着我办完手续,然后送我下楼。在电梯里,他笑着说道:“巧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看了他一眼,也笑了一下,什幺也没说,垂下头去。他真的毫无芥蒂吗?而我心里却打了无数的结,解也解不开。

  “巧然,以前我希望能和你同校,却没能实现,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了。”

  抬起头来看着他,真喜欢看他脸上粲然的样子,真不希望他的眼神会因为我而黯然,可是……可是我只能接受他的真诚和友谊,别的什幺也无法接受。

  “谢谢你,周鹏飞。”只能说这样的话了,还能再说什幺?

  回到家,便在衣柜里翻找衣服。去了写字楼,看到那些职员们个个都穿著整齐,西装领带,职业套装,我总不能就穿著T恤牛仔裤在里面岔眼吧。可是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件正式的衣服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买一套,第一天上班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在街上逛了两个小时,总算买到一套又便宜又合身的套装,浅灰色的面料看起来质地不是很好,但样式很端庄大方,总比T恤牛仔裤强得多。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十分地愉快,好久没买过新衣服了,购物的感觉真的很好,尤其是又便宜又好的东西终于归属于自己,那种愉快与满足感更是不用说了。新工作,新衣服,新的心情,新的一天,这一切真让人期待。

  一进巷子口,便看见了那辆车,他又来了。刚刚还轻松愉悦的心情忽然就复杂不清。

  走上楼梯,正看见他下楼。

  “你出去了?”他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往楼上走,他又跟了上来,进了屋,他关上了门。

  “为什幺辞掉超市的工作?”他忽然问道。

  一想到夏红燕,想到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心里忽然便厌恶起来。

  转身看着他:“是你叫夏红燕升我的职?”

  他盯着我,慢慢说道:“所以你辞职?”

  “你为什幺要这幺做?”我依然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盯着我,目不转睛的,好一会儿,才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只是希望你生活得好一点儿,不用这幺忙这幺累,这样做不对吗?”

  心里忽地一动,他为什幺希望我生活得好一点,为什幺怕我忙着累着?他,究竟在想些什幺?

  看着他,他脸上却依然是那样玩世不恭的笑,一点也不认真的:“其实我可以让你生活得很好,只要你愿意,不用工作也可以衣食无忧,可是我知道你不愿意。”他收起了笑容,看着我,“只是没想到你这幺讨厌我,连这样做都会遭到你的拒绝。”

  “不,不是讨厌你,我……”我猛然顿住了。我不讨厌他,不反感他了吗?

  “哦?那你为什幺辞职?”他又笑了起来,感兴趣地看着我。

  “我……”心里忽然乱糟糟的,好半天才说道,“我看不起夏红燕这个人。”

  “她跟你说了什幺?”他问道。

  我看着他:“你认为她会跟我说什幺?”

  他看着我,立刻就明白了,转开眼,不再说话。

  我仍然看着他,这个玩世不恭、放浪形骸、视女人为玩物的男人,不知道曾和多少夏红燕之类的女人有过说不清的关系,而我呢,对于他来说,我又和那些女人有什幺不同,都是他猎艳的收获而已。宋巧然,你不要忘了,你是怎样成了他的猎物,这样的男人,你竟然说不讨厌他,你怎幺了?你应该是恨他的啊。

  “我们出去吃饭吧。”他忽然说道。

  “我不去。”想也不想,便冷冷地答道。

  “怎幺?不想吃?想减肥?”他轻笑了一声,“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吃?”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

  “走吧,再不开心总还是要吃饭的。”他竟过来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硬也很有力,让人无法抗拒的。

  被拖上了车,在他的面前我似乎总也强硬不起来,是我天生软弱吗?

  车子开到一家濒河的酒楼,这是一幢仿古的木楼,古色古香,非常雅致。侍者一见到我们,立刻就迎了上来。

  “杨先生,你来了!”侍者殷勤地问道,“还是要老位置吗?”

  杨不羁点了点头。看样子,他是这儿的常客了。

  侍者引领我们上了楼,径直走到最里面的雅间,打开门请我们进去。

  雅间不大,一张红木雕花的小方桌紧挨着窗,走过去坐下,推开雕镂着花鸟鱼虫图案的木窗,窗外就是那条护城河,河面上阵阵的微风袭来,凉爽怡人。

  “怎幺样?这儿环境还不错吧?”他微笑着问我。

  环境当然不错,这样高档的酒楼还是第一次来,有点儿让人感到拘谨。看他那轻松自在的样子,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出入过多少回,每次相伴的都是不同的女人吧。心里忽然就感到不舒服,坐在那张红木座椅上,周身都极不自在。

  “我很喜欢来这儿吃饭。”他看着窗外,窗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今天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笑,“不过,看样子你对着我,胃口一定不会很好。”

  不舒服的感觉莫名地消失了,整个人也感觉自在了许多,扭过头也去看着窗外,河水清悠悠地从窗下流过,对岸的灯火荡漾在河面上,轻轻地起伏着。

  “以前我家就住在河对岸,就在河边,白天从这边望过去,还能看得到那幢房子。”他说着,一直望着窗外。那一片阑珊灯火里,何处曾是他的家呢?

  侍者上了菜,便退了出去。满桌丰盛的菜肴,光看都觉得一定好吃。

  “辞掉了工作,你以后怎幺办?”他喝了口啤酒,然后看着我。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找到了?这幺快?”他有些惊讶,“是做什幺?”

  “在一家公司里做职员。”我答道。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的,一会儿才问道:“怎幺找到这个工作的?”

  “是朋友介绍的。”夹起一片水煮鱼,红油油的,让人很有食欲。

  “是昨晚巷子里的那个朋友?”他又问。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做声了,默默地喝着酒。我吃着菜,菜的味道真的不错,可为什幺他只是喝酒,一口也不尝?

  “你喜欢他吗?”他忽然问道。

  我惊了一下,嘴里正吃着一块儿泡椒墨鱼仔,辣味一下呛住了喉咙,呛得我咳了起来。他慌忙过来轻轻拍我的背,又端起饮料让我喝了两口,说道:“别吃那幺急,慢点儿。”

  样子很狼狈,脸也一定涨红了,但是那个敏感的问题,也就这样被忽略了过去。

  我喜欢周鹏飞吗?这个问题好象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想过,以前不敢想,现在不愿想,可是,这个问题似乎总也回避不了。我喜欢他吗?我应该是喜欢他的,他那幺优秀,对我又那幺好,我怎幺可能不喜欢他?但是,潜意识里似乎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那究竟是什幺,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穿上新衣服,带着新的心情,开始了我的新工作。第一天上班,总务主管就向我详细介绍了工作的具体情况,我才明白,说是公司的职员,听起来好象是白领了,其实我所做的工作,说穿了不过是勤杂工而已,要做的都是些琐碎繁杂的事情,管理纸笔、活页夹、打印油墨等办公用品,还有茶叶、咖啡、饮料,甚至卫生用具,接待客人或会议时端茶送水,加班时联系快餐盒饭,等等杂务,都属于我的工作范畴。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竟然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其实那是一间杂物室,或者可以说是一间小库房,里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出一小块地方,勉强安放下桌椅,还配了一部电话,最让我高兴的是,还给了我一台尚能使用的旧计算机,虽然这里又小又不通风,可是比外面大写字间里一格一格的工作环境好多了,和那些职员们在一起,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的,躲在这里就好了,谁也不会过多的注意到我。

  上班的第一天,在写字楼的走廊上就碰到了朱美琴。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得体的素色职业套装更使她仪态端庄大方。她还是那样骄傲,浑身都透着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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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8: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对面走来,她目不斜视的,仿佛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而我根本不存在似的。本来想跟她打个招呼,但她那样的冷傲也激起了我的傲气,索性也当她不存在,与她擦身而过。

  “宋巧然!”她走过之后,忽然喊住了我。

  我转过头去,原来她其实是看见了我的,而且,还知道我的名字。她看着我,脸上那种神情,仿佛是极不情愿主动和我打招呼,但又迫不得已似的。

  “你好!好久不见!”我微笑,礼貌地微笑。

  “你已经来上班了?”她问道,表情和声音都是冷冷的。

  我点点头。周鹏飞一定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想不到你和鹏飞是认识的,上学的时候,我们不同级嘛,你们早就认识了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不礼貌的目光,怀疑的语气。

  我笑了一下,说道:“是,上学的时候就和他认识了,其实,”我看着她,以后毕竟要在一起共事,应该尽量和同事处好关系,“上学的时候也知道你,经常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到你,只不过没有机会认识。”

  “哦?”她又抬起了高傲的下巴,眼睛俯视般地看着我,“我倒是对你没什幺印象,如果鹏飞不提,我根本就记不起还有你这幺个人。”

  如此轻视的神情,如此傲慢的语气,宋巧然,既然别人已经先拒你于千里之外,你又何必再费心地想去靠近她。我微微一笑:“当然,你怎幺会记得我,对不起,我该去工作了。”

  我想走开,却又被她叫住:“哎——你和鹏飞经常来往幺?”她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可是语气里却微微地泛酸。

  我立刻明白了,原来如此!不过,这也很正常,面对周鹏飞这样的男子,相信很少有女孩子会不动心。

  “我们很少来往,你放心吧。”说完,我转身走开。

  “你……”又羞又怒的语声在身后硬生生地顿住了。

  下班的时候,下起了很大的雨。站在写字楼大门外的门廊下,密集的雨点大颗大颗地砸在花岗石的台阶上,碎裂成无数细小的水珠,飞溅绽开。眼睁睁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眼睁睁地看着身旁一个又一个的人撑开了伞走进雨里。

  朱美琴也从我身边擦过,撑开了她那把红色的雨伞,看也不看我一眼,便走下台阶,丝毫也没有邀我共享一把伞的意思。看着她在台阶下及时地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红色的伞瞬间便收进了黄色的车门里。

  心里不禁有点好笑。才来公司第一天,竟然就已经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一个同事,看来以后还得加倍小心自己的言行。抬头看着昏暗的天色,厚厚的云层里有隐隐的雷声,已是初夏了,只有夏天里才会下这幺大的雨。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路面上已积了水,低头看看脚上才买的新皮鞋,人造革的皮质应该经得起雨水浸泡吧。

  琢磨好怎样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斜对面那个公交车候车亭,便往台阶下跑,雨点顿时打在身上,才跑下几级台阶,一辆白色的轿车便如劈风破雨的箭般疾速驶来,在台阶下嘎然而止。

  “快上车!”滑下的车窗里是那个总也懒洋洋的笑容。

  他怎幺知道我在这儿上班?他怎幺知道现在正是我上班的时候?

  “你楞着干吗?喜欢淋雨吗?”他打开车门,朝我喊道。

  犹犹豫豫地走过去,磨磨蹭蹭地坐进车里,发梢上都开始滴水了,衣服上也已经湿透了一大片,雨实在下得太大了。

  他伸手过来将我耷拉在额前的湿漉漉的头发理到耳后去,轻声笑道:“你看你,头发都淋湿了,象个落汤鸡似的。”

  我转过头去看他,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你怎幺知道我在这儿上班?”

  他微笑不答,看了我一眼,便发动了车子。车窗上的雨刮器不停地来回摆动,雨水却依然不时地模糊着视线。

  “你究竟怎幺知道的?你不会是一直在跟踪我吧。”我心里越来越疑惑。

  他笑了起来:“别那幺紧张,我也很忙,哪有时间一直跟踪你?”他转过头来看我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个稚嫩的孩子。

  “还记得那个长得象猴子的人?我叫他一直跟着你的。”

  “跟着我?跟着我干什幺?”我惊问,心里又感到有些害怕起来。

  “怕你再遇到上次那种事,我很忙,不能随时保护你,所以叫‘猴子’跟着,这样我才放心。”他很随意地说道,脸上也没什幺表情,甚至没有转过眼来看我,好象说的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似的。

  我怔住了,保护我?他竟想保护我?为什幺?他这样做是为什幺?就因为我是……是他的女人?他真的担心我?他究竟在想什幺?为什幺自从那次救了我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好象开始转变了?又或者转变的其实是我?好多好多的疑问,一个也问不出来,一个也得不到答案。我们之间就这样越来越暧昧不清,好象已不再是最初的那种关系,而我和他在一起时,好象也不再有那种极不情愿的感觉,是我变了吗?开始接受这一切了吗?慢慢地就心甘情愿了吗?不……

  车子嘎然停止,我回过神来,发现是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

  “好啦,别想了。”他轻轻拍拍我的头,“如果你不愿意,我叫‘猴子’别跟着你就是了,反正你现在朝九晚五,不用上夜班,以后,只要我有时间就来接你。”

  “不!”我惊了一下,忙叫道,“你别来接我!”

  他正准备打开车门,听见我的话,又转过头来。“怎幺啦,我来接你,你也不愿意?”

  “不是……被公司的人看见了,不太好。”我低声地吞吞吐吐地说道。

  “怎幺?怕别人知道你有男朋友?”

  “不!”心里不知怎幺就“咚”地跳了一下,看着他,“你不是我男朋友!”

  他脸上揶揄的笑淡去了,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转身打开车门下了车。

  “下车吧。”他绕过来帮我打开车门。

  “做什幺?”我下了车,看了看这个光线昏暗的停车场,又看着他。

  “楼上是商场,去给你买套衣服。”他看着我身上淋湿了的衣服,“湿衣服穿著很舒服吗?”

  “不!”我条件反射般地拒绝,“我不要!”

  他瞅了我一会儿,忽然便拉住我的手。“走吧,听话!”

  “不……”我想挣脱,可是他紧握着我的手,拉着我便走,根本不理会我的抗拒。

  他的手硬硬的,手掌上好象还有粗糙的茧皮,磨在我软软的手心里,感觉好奇特,好象蓦地就有了安全感似的。我怎幺能觉得他会有安全感?

  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进了电梯,进了商场,走到服装专柜。他自作主张地为我挑选了一套衣服,又硬推我进了试衣间。

  在试衣间里,我看了看衣服上的标价牌,不禁咋舌,这套衣服竟要卖八百多元,我怎幺可能买得起?又仔细看看这套衣服,中袖的上衣是雅致的粉绿色,白色的短裙上有几道褶边,衣领上镶了一排白纱做的玫瑰,看起来简单又优雅大方,我真的很喜欢。想了想,管它的,试试吧,反正试试也不要钱。

  走出试衣间,他眼睛一亮,仔细地看着我,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很适合你,怎幺样?你自己喜欢吗?”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里面那个亭亭玉立淡雅清新的人儿仿佛是另一个人似的,难道说真的是“人靠衣妆”?连气质都不同了呢。我摇了摇头。

  “怎幺?不喜欢?”他有点惊讶地问道。

  我看着镜中身旁的他,笑了笑:“衣服很漂亮,可我买不起。”

  我转身往试衣间里走,却听到他对营业员说道:“就要这件,多少钱?”

  “谢谢你,先生,八百七十九元。”营业员答道。

  我急了,转过身慌忙拉住他已经掏出钱夹的手:“不,我不要……”

  “小姐,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呢,”营业员笑眯眯地看着我,“这种颜色很难得有人穿来好看,你皮肤白身材又好,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就选这套吧。”

  恰到好处的赞美让我顿时怔住了,心里竟有些飘飘然,不知该再说些什幺。

  营业员已经接过他手中的钱去收银台帮忙付款,我呆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到自己钱夹里只有几十块钱,只好对他说道:“我今天没带够钱,以后还……”

  “不要你还钱,”他打断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算我借给你穿,以后不喜欢了,再还给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看着他,心里又是尴尬又是窘迫,却又被他拉着就走,又为我买了一双白色高跟皮鞋,他还是那个说法,不喜欢穿了再还给他,可是心里还是怪怪的,别扭的,真到不喜欢穿的时候,已经旧了破了,还怎幺还给他?

  这样一身高档又时尚的穿著,这样被他牵着手,看起来和那些与男友亲密地携着手逛商场的女孩子没有什幺不同,可是真的相同吗?真的有同样一颗沉浸在爱河里的甜蜜的心吗?转头看着他,他好象对我越来越好了,已不再是最初那种单纯的想占有,也不像是单纯的感兴趣,他真的有点象个男朋友,在呵护我,体贴我,甚至宠爱我,他究竟有颗怎样的心呢?难道他真的已……

  宋巧然,你怎幺了?你怎幺能去幻想根本不可能的事?你怎幺能将这样一个男子幻想成呵护体贴甚至宠爱你的男朋友?想想夏红燕吧,想想那个小野猫似的女孩儿,还有那个浓妆艳抹想和他一起喝酒的女子,你就别做梦了吧,别去踏上那虚浮的云端,那只会让你重重地跌下来,跌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坐吧。”他说道。

  猛然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在一个豪华又静谧的餐厅里,正站在桌旁。

  “怎幺啦?你好象有点儿神思恍惚似的?”他问道。

  “没有……”我忙说道,又环顾了下四周,“到这里来干吗?”

  “吃饭啊,还能干吗?”他笑了起来,“快坐下吧,服务生都过来了。”

  只得坐下,看着桌上精致的水晶花瓶里那朵醉红的玫瑰,听着他对服务生小声地点菜,心里不由地叹了口气。还说还他钱,怎幺还?这一顿饭都不知会吃掉多少钱。

  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开了,我抬起头来,发现这个餐厅好象是圆形的,整整一圈都是通通透透的落地玻璃墙,我们的桌子就在玻璃墙边,望玻璃墙外瞥一眼,才发觉这里竟是可以俯瞰城市街景的,再仔细看,心里不禁一惊,怎幺了?我真的心神恍惚了吗?为什幺窗外那些密集的城市建筑在轻轻地移动?

  桌对面轻声笑了起来:“这是商场顶楼的旋转餐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你大概从没来过吧。”

  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那对懒洋洋的眼眸里透着温柔的目光,连忙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雨中的城市在我的眼底缓缓地旋转着,雨好象已经小了。

  “等暮色降临,这城市的夜景才是最值得一看的。”他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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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8: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夜幕降临了,因为有雨的缘故,今天的夜要比以往来得早一些。品尝着清淡但却鲜美无比的粤式菜肴,看着玻璃墙外的城市慢慢地暗下来,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亮了,高楼大厦上一格一格有着柔和光线的窗口,簇簇闪烁的霓虹,串串如珠如链的街灯,马路上立交桥上流动闪亮的车河……这城市的夜景真的是这样的美。每一次行走在夜晚的城市里,行走在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下,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行走在美不胜收的夜景里,也不知道原来换一个角度,从未注意过的城市灯光,是一条人间的星河,在此刻,点点繁星般沉坠在我的眼底。

  吃过饭,服务生端来了咖啡,我看着咖啡杯里乳白色的奶油泡沫,又看看对面杯里黑黑的液体,原来咖啡也是不同的幺?

  “你那杯是‘卡布其诺’,女孩子都喜欢喝这种咖啡,相信你也应该喜欢。”他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啜了一口那黑色的液体,“我这杯是黑咖啡,很苦,但也最耐人回味。”

  他知道女孩子最喜欢喝什幺样的咖啡,他曾带过多少女孩子来这里吃饭喝咖啡呢?一定数也数不清吧,形形色色,各式各样,不同品味的女人,他喜欢不同品味的女人……心里忽然就觉得不舒服起来,面前那杯“卡布其诺”的浓香早已袅袅飘如鼻间,可是却再也没有胃口去品尝。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他忽然说道,“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女子。”

  抬头看他,氤氤氲氲的咖啡热气后面,他的眼神也朦胧不清了。

  “有人发现过你的美丽幺?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他轻声地问道,声音里有一种半认真的调侃。

  我美丽幺?心里一动,看着他,这样直接说我美丽,他好象真的是第一个。周鹏飞,他从没有这样说过,只能从他的眼神里揣摩出那样的欣赏和赞美。可是,我真的美丽幺?

  “乍一看,你是个非常平凡普通的女孩儿,是那种会被淹没在人丛中找寻不到踪迹的寻常女孩儿,可是,只要跟你一接触……”他顿住了,嘴角处有一条不易察觉的弧线,“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看起来非常幼稚几乎还是个学生的外表,眼神里却有着一种不协调的成熟与坚强,这让我很感兴趣,也很好奇,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我沉默着,静静地听着他,“卡布其诺”一口也没动,脑海里的记忆一幕一幕地闪回,漂浮着的一颗心也在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慢慢地,我发觉你真的很特别,你有着极强的承受能力,有着极强的韧性,象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即使巨石压顶,也绝不屈服,顽强又倔强的同时,又不失小草般的柔顺与隐忍。”他嘴角处的那道弧线渐渐扩开,“这就是你的美,绝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张扬,你的美,需要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去发现。”

  心里就在这一刻砰然而动,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溢出的温柔顷刻浸透了我的心,让我的心柔软而又敏感起来。他竟发掘到了我的内心,这样用心又是为了什幺?对别的女人,他也是这样地用心吗?

  “所以我不想放手,这样一点一点地发现,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即使你极不情愿,即使你反感我,我也不想放手,我还想要发现,更多的发现。”他凝视着我,温柔与多情都在眼底深处凝结,嘴角的弧线更明朗了。

  厌恶,反感,憎恨……这些感觉在这一刻里已经模模糊糊,界线不明,而一种莫名的心动,一缕温软的情愫,甚至些微的征服的喜悦,都在心底朦胧地蒸腾起来,如咖啡杯里的热气氤氤氲氲地弥漫散开。

  终于可以和慧然共度周末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妹妹这样轻松愉快又悠闲地逛街,手挽着手,拿着冰淇淋,一路走一路吃,记忆中,这都是爸爸妈妈还在世时才有的情景了,如今,这种感觉又回来了,我们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愉悦,即使没钱买什幺东西,也可以一路走,一路大声地谈笑。

  “姐,太好了,你总算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好工作,以前做两份工,钱又少,还那幺辛苦。”慧然边吃着冰淇淋,边开心地说道。

  “是啊,多亏有周鹏飞帮忙,等他回来要好好谢谢他。”我也吃了口冰淇淋,冰冻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味蕾,有些受不了,现在毕竟还不是可以大口大口吃冰淇淋的天气。

  “姐,周鹏飞回学校了?”慧然问,看我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他是一毕业就回来吧。”

  “对啊,他是这幺说的。”

  慧然不吭声了,继续挽着我的手走着。周末的街头有着拥挤的人流,商业繁华的地段尤其如是,快到“六一”儿童节了,街上尽是带着小孩子购买节日礼物的大人们,许多孩子手上拿着形状各异色彩缤纷的气球,脸上是天真的满足的笑容。

  “姐,你……你真的不喜欢周鹏飞幺?”沉默了半晌的慧然忽然问道。

  我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不喜欢怎样?喜欢又能怎样?我摇了摇头。

  “怎幺会呢?他……他那幺优秀,而且又很喜欢你,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吗?”慧然不解地看着我,眼神里似乎还有着别的什幺。

  “就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所以……”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不动心吗?我问自己。面对这样一个男子默默的情感,就是再不心动,我的虚荣也会不安地躁动。

  “你对自己就这幺没自信啊?”慧然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是对自己没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我笑了一下。

  慧然想了想:“那就是说,你真的不会和他……”

  “小慧,你怎幺了?”我打断了她,转过头看着她,“干吗老问这个问题?”

  “没有,只是问问嘛。”慧然慌忙解释,脸上忽然泛起一朵红晕,“哦,我再去买冰淇淋,姐,你还要一支吧。”

  看着她跑开,心里微微一动,她的脸为什幺蓦地红了,那种带着羞涩的神情,难道……难道她对周鹏飞……

  “姐,你要吃什幺口味的?”慧然远远地问道。  几天下来,我对自己的工作职责逐渐熟悉了解,工作并不累,性质也很单纯,只是有点烦琐。跟公司里的职员们都还不熟,最多照了面笑一下打个招呼,我的工作性质和他们不同,所以也没有什幺共同语言。朱美琴是做文案的,按理说和我也不打什幺交道,可是每次路过她的办公桌,她总会像是忽然想起什幺似的,叫我帮她做事。

  “宋巧然,这份文件你去帮我复印一下,老总马上要用的。”

  “宋巧然,这些文件都没用了,你帮我拿去碎纸机那儿碎了吧,谢谢你。”

  “啊,你帮我冲杯咖啡好不好,我这会儿太忙了,麻烦你啊。”

  ……

  话说得客气,却是一副指派的神态,好象我是个打杂的一样。我很想拒绝,可是又怕公司里的同事们会认为我一点小事都不愿帮忙,只得忍了下来,没想到在她的带动下,又有两三个同事也开始象她那样指使起我来,心里真的很生气,可是转念一想,算了吧,没关系的,反正又不累,就当是帮大家的忙,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这个周末慧然说学校要开运动会,她是系里的拉拉队长,责任重大,要留在学校里,就不回来了。

  下了班回到家,自己一个人也不知该弄什幺吃的,正在沙发上发呆,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心里“砰”地一跳,不会是慧然,她有钥匙的,难道是他?

  走过去开了门,不禁吓了一跳。门外站着一个瘦得象猴子,长着一副猴脸的男人,他?他怎幺跟到家里来了?

  “你……你干吗?”我瞪着那张“猴脸”,心里有点紧张起来。

  “呵呵,宋小姐,是羁哥叫我来的。”

  “猴脸”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呵呵地笑着,瘦小的脸上竟有一张笑起来很大的嘴,一笑,牙龈都露出来了。

  “他?”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那难看的笑容,“他叫你来做怎幺?”

  “羁哥叫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猴脸”捧出两个暗红色的纸盒,神态恭谨谦和,一点儿也不象上次那样对我凶狠无礼。

  “这是什幺?”我接了过来,看着那暗红色纸盒上扎着的暗红色缎带,很漂亮的盒子。

  “羁哥说今晚要和你共进晚餐,叫你穿上它。”“猴脸”上依然挂着那副难看的笑容,“还有,化妆师马上就到,帮你化妆梳理。”

  我呆住了,他要做什幺?不就是共进晚餐吗?怎幺又是送东西,又是化妆师,弄得怎幺复杂?

  “宋小姐,羁哥叫我开车送你去,车子就在楼下,你准备好了就下来,那我先下去了。”

  “猴脸”又点头哈腰地对我说道,然后转身下楼去了。

  想叫住他问个究竟,却又不好开口,只得退回屋里,坐在床上,对着那两个纸盒瞪了半天,才去解开那扎成蝴蝶结的缎带。

  打开盒子,揭开那半透明的白色衬纸,盒里迭放着一件淡金色的衣物,取出来,薄如羽翼的面料在手里轻若无物,仔细地看,是近似肉色的薄纱里混织着金色的丝线,质感柔滑又服帖。抖开来,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是一件什幺样式的衣服,倒像是一条长长的丝巾。

  打开另外一个盒子,竟是一双淡金色的高跟鞋,纤细秀气,像是羊皮的,很轻,后帮上有着很细很长的带子。

  又有人敲门,忙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子。挑染过的波浪卷发披在肩头,额上束着一条宽宽的黑白条纹发带,一袭式样简洁的黑色连衣裙,挎着一个大大的白色滚黑边的的皮袋,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箱子。

  见到我,她露出一个很优雅的微笑:“请问是宋巧然小姐吗?我姓郑,是形象设计师,一位姓杨的先生请我来的。”

  我简直都要懵了,不知该说什幺,只得把她请进屋。她的亮丽衬得简陋的房间黯然无光。

  郑小姐打量了下房间,转过身来看着我,依然是那样礼貌而又优雅的微笑:“我们可以开始了吧,宋小姐?”

  “开始?开始什幺?”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她又是一笑:“杨先生不是请我来为你做形象设计吗?怎幺,你不知道幺?”

  他到底在搞什幺鬼?怎幺会请一个形象设计师到我家里来,我有什幺形象好设计的,简直莫名其妙嘛……

  “宋小姐,你……”

  “哦,设计……”我忙说道,“怎幺设计啊?”脑袋里被搅得一团乱,糊里胡涂的。

  “听杨先生说你是要赴一个晚宴,晚礼服准备好了吗?”

  晚礼服?我转过头去看着床上那一团薄纱,莫非这就是晚礼服?走过去拿起来,这分明就是一条长围巾嘛,哪里像是晚礼服?

  “哦,就是这件吗?”郑小姐看了看我手中的“长围巾”,笑着说道,“那你先换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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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着手里这团薄纱,犹豫着不知该怎幺办。

  “怎幺了?”郑小姐问道。

  “这……这怎幺穿啊?”我为难地说道。

  郑小姐看了看我,似乎立刻就明白了。“没穿过晚礼服,是吗?我教你,是这样……”她将礼服比在自己身上给我看,终于使我看懂了。

  “你就在这里换吧,我可以帮你。”郑小姐好心地说道。

  我怎幺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只得到卫生间里去换上,可是穿上之后,左右都不对劲。这是件露背式的晚装,脖子上搭下来两缕薄纱象围巾似的遮住了胸部,却又遮不完全,胸衣都露了一部分在外面,背后完全裸露,裙腰开得很低,小裤都露出来了。他怎幺想得出选这样的礼服给我?

  期期艾艾地从卫生间里出来,郑小姐一看到我,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不对,不对,这样穿不对!”她摇头笑道。

  “怎幺不对了?你不是说是这样穿的吗?”我问道,心里又羞又窘。

  “是这样穿,可是不能穿胸衣,还有你的小裤也应该换一条低腰的,这条不行。”郑小姐笑着解释道。

  不穿胸衣?怎幺能不穿胸衣?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这件晚装的式样是不能穿胸衣的,”郑小姐很有耐心地看着我,“胸衣脱掉样式才能穿得出来,小裤也要换掉才行。”

  心里好为难,可是看到她那幺有耐心微笑地看着我,只好听她的。没有低腰的小裤,突然想起他送给我的那套内衣,忙去衣柜里翻了出来,又去卫生间里,脱掉胸衣,将那条淡粉色蕾丝小裤换上。

  这次更不好意思走出去了,这个样子就跟没穿衣服似的,犹豫了好半天才走出去。

  郑小姐看着我,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怎幺了?还是不对吗?”我问道,脸上开始发热。

  郑小姐看着我,仔细地打量端详,好一会儿才说道:“真没想到你身材这幺好,要知道,这种晚装,不是对自己身材很有自信的女人根本不敢穿,来,你先把鞋穿上,再去照镜子。”

  她知道我不会穿那种鞋,就蹲下身去帮我把那些又细又长的带子绕在我的脚踝上。

  “淡金色的礼服,淡金色的晚装鞋,这一套搭配得很好,挑选的人很有品位。”她赞赏地说道。

  “来,你自己看看吧,跟刚才的你简直是两个样子呢。”她将我拉到门边的镜前。



窝看着镜中人儿的脸蓦地就布满红晕,双眸含羞,嘴角却带着一抹惊喜,颀长的脖颈下,圆润的双肩完全裸露在外,两缕薄纱遮掩着半裸的胸,在丰满的胸围与臀围的的衬托下,腰部显得格外纤细,转过身,光润细腻的后背下裙腰低得几乎遮不住臀部,裙身紧紧包裹着,直到膝部以下才散开,仿佛鱼尾。镜中的人儿确实有着完美无缺的身段,这一点我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可是,可是这幺暴露又凸显体形的晚装,我怎幺穿得出去?

  “淡金色非常适合你的气质,”郑小姐点点头,赞叹地说道,“这种颜色衬着你白皙的皮肤,色调柔和优雅,有一种含蓄的性感,所以我说,挑选这件礼服的人很有品位,也很用心。”

  是幺?他真的是用心挑选的幺?清楚地知道我的尺寸,知道适合我的颜色,甚至知道我内在的气质……

  “好了,现在该给你化妆了,买晚装的人已经改变了你一半,而另一半就该由我来完成了。”郑小姐说着,将那只小箱子从茶几上提了起来,走到窗前,放在床头柜上。

  “就在这里吧,只有利用自然光线了,还好,天还算亮。”她看了看窗外的天,对我说道,“过来吧,坐在床上。”

  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她仔细地看了看我,说道:“你的五官长得很好,很端正,就是眉毛粗浓了点,鼻梁也不够挺。”她忽然笑了一下,“信不信,我只需要三十分钟,就可以将你完全变样。”

  我怀疑地看着她。我的样貌天生就是如此,随便你在我脸上怎幺涂抹,又能变成什幺样?

  她说只用三十分钟,果然就是三十分钟,用唇刷在我的嘴唇上描完最后一笔,她直起腰来满意地又有点儿得意地看着我,那神态让我都忍不住想站起身来去镜前照一下。

  “等一下,梳好了头再去照。”她按住我的肩。

  “哇,你的发质也很好呢,又粗又硬。”她赞叹道,“听人说,头发又粗又硬的人很有个性哦,不过,你看起来不象嘛。”

  她的手在我的头顶上灵巧地摆弄着,用了无数根发卡之后,她终于一拍手:“好啦,大功告成!我又制造出一个标准的美人了。”她忍不住满意地笑。

  我看着她,依然是怀疑的。美人?我怎幺可能成为美人?

  走到镜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人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还是我幺?那就是我幺?细细的弯弯的柔媚的眉,翘翘的浓密的睫毛下,温柔似水眼波流转的双眸,挺直而又小巧的鼻梁,盈润欲滴的樱唇,粉嫩的脸庞,乖巧的下巴……天!镜中散放着美丽的光辉,温婉娇媚的女子,真的是我幺?

  “其实你生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一点恐怕你从没意识到吧?”郑小姐站在我的身后,看着镜中她成功打造出来的“作品”,满意地又骄傲地抿嘴微笑。

  我呆呆地站在镜前,呆呆地看着镜中那个美人儿,长发随意自然地挽于头顶,脸上精致的妆容,一身华丽高贵的衣饰……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童话故事里那个灰姑娘,在仙女的帮助下,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光彩迷人的公主……此刻,我不正象那个灰姑娘一样幺?

  郑小姐带着成功完成任务不辱使命的微笑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不知所措。“猴脸”还在楼下等着,看看时间,已经让他等了一个半小时了,怎幺办?难道我就这样去赴宴,可是这样怎幺走得出去?杨不羁怎幺会想得出让我这个样子去赴宴?究竟是什幺样的晚宴需要这样复杂又这样的正式?

  又跑到镜前去照,这个样子真的很美啊,连自己都忍不住抿嘴微笑,那他呢?会不会也让他感到惊讶,也赞叹不已……忽然就好想见到他,好想他能看到自己这般美丽的模样。打开衣柜,找出慧然那件长风衣穿上,终于走出门去。

  “猴脸”看到我出来,呆了一呆,忙跳下车来,殷勤地为我打开后座的车门。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朝他笑了一笑。

  “没有,没有,羁哥说了,不管多久都一定要等着,”看我进车里坐好,“猴脸”又为我关好车门,才坐到前面驾驶座上,摸出手机来按了一组号码。

  “喂,羁哥,对……宋小姐已经准备好了,我马上送她过来……是,好,好!”他关了手机,又回过头来朝我一笑,“那我开车了,羁哥一直在等你呢。”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思绪一阵阵地迷离恍惚,仿佛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了。晚装轻盈柔软的面料摩挲着我的肌肤,细细的鞋带柔柔地绕着我的脚踝,嘴唇上有一抹淡淡的唇油果香……这所有的感觉都是从未有过的,坐在车后座上的,也许真的是一个变成了公主的灰姑娘,番瓜马车正带着她向那个美丽的虚幻的却又期待的地方驶去……

  车子驶进了高大的门廊下,停在了气派堂皇的酒店大门前。这是全市最高档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巨大的玻璃门,金色的门柱,连站在门边的门童都是制服笔挺,气宇不凡。“猴脸”将车子交给门童,殷勤地引领着我走进了豪奢富丽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更浓了。这是我从未来过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极尽完美,不可想象,只有身上罩着的这件廉价的风衣,还在提醒着我,我是谁,我来自何处。

  “他……他究竟要做什幺?”我停了下来,怀疑地看着“猴脸”,酒店大堂里光亮洁净的地板上倒映着我的身影。

  “猴脸”回过身来,笑着说道:“羁哥在三楼的西餐厅等你,他叫我带你去。”

  西餐?他怎幺会想到请我吃西餐?而且是选在这样一个豪华酒店,这一顿饭又会吃掉多少钱,还有这一身的衣饰,他想做什幺?想显示他有钱有闲的做派幺?忽然就觉得不自在起来,我穿上了他买的衣服,接受了他请来的形象设计师的摆弄,有莫名其妙地站在了这酒店的大堂里,我又是在做什幺?又虚荣了吗?又胡涂了吗?

  “宋小姐,请跟我来吧,羁哥已经等你很久了。”那样一张丑陋的脸上竟然也会现出诚恳的神色。

  只得跟着“猴脸”进了电梯,到了三楼,电梯门刚一开,就有一位漂亮的女服务员迎了上来。

  “这是杨先生的客人,你带她进去吧。”“猴脸”冲服务员说道,又朝我一笑,“宋小姐,那我就下去啦。”他又进了电梯,那张实在不怎幺好看的笑脸消失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里。

  “小姐,请跟我来。”服务员礼貌地微笑着,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走廊里铺着厚茸茸的印花地毯,走上去软软的,仿佛踩在云朵里那般不踏实。走近一扇双开的白色大门,上面有着精巧的工艺浮雕,还没来得及细看,服务员已经将门轻轻推开了。

  “小姐,杨先生在里面等你,请你进去吧。”服务员又微笑着做了一个手势。

  我犹豫了一下,这个人到底在搞什幺鬼,为什幺弄得这幺神秘,做了好多过场,到底想干吗?

  “小姐,请进去吧。”服务员继续甜美的微笑,“你的外套可以脱下来,我会为你保管的。”

  我更犹豫了,外套脱下来,就几乎全暴露在外了,这怎幺行?可是服务员礼貌的微笑却容不得我再犹豫下去,大概吃西餐是有这些讲究的吧,需要穿得很正式,这件风衣穿进去恐怕会被人笑话的,没办法了。

  脱下风衣交给那个服务员,脸上一下子就烫了起来,还好她并没有过多注意我,朝我微笑点头,便转身走开了。

  穿著这样一件单薄又暴露的晚装,浑身都不自在,又羞又怯。西餐厅里的客人多吗?不会引来太多人注意吧,他怎幺会为我选了这样一件礼服呢?

  犹豫了半晌,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走进去,却发现门内是一个只有几步路的走廊,对面还有一扇双开的大门,门是开着的,隐隐地有轻柔的音乐声飘出来。

  走过去,走进那扇大门,顿时停住了。偌大的西餐厅里根本没有其它客人,餐厅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大概是舞池的旁边,一张餐桌前,只有杨不羁坐在那里,一见我进来,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我。

  我有些懵了。这样一个西餐厅,竟会一个客人也没有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穿成这样也不会再有别人看见了。转眼过去看他,他仍坐在那张高靠背的椅子里,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也不起身。

  我朝他走过去,慢慢地走近,才发现他今天也与往日不同了。平时蓬松自然的头发,今天梳理得服帖有型,平时也穿西装,可都不如今天这幺正式,居然还规规矩矩地打着领带,而且,是灯光的缘故吗?今天的他,看起来还蛮英俊的。

  他终于站了起来,绕开桌子朝我走了过来。他的眼睛,自从我进来,就一刻也没从我身上离开过,直至走近我身前,都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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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垂下眼,却立刻看到自己半裸的胸,忙转开眼去,心里又羞又慌。

  “我没想到……”仿佛是呼吸窒住了一般,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想到,只是稍做雕琢,你就会这幺美!”

  心里猛地急跳起来,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他仍是那样凝视着我,仿佛是在仔细地端详一件忽然获得的珍宝,带着惊叹,带着赞赏。原来,他也有一双极明亮的眼睛。

  我的头开始有些晕晕的,如饮醇醪般,那种虚浮的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杨先生,请问现在可以上菜了吗?”是服务生的声音。

  心里一惊,虚浮的身体顿时沉了下来,又清楚地感觉到踩在地毯上那种软软的茸茸的感觉。宋巧然啊宋巧然,你这是怎幺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美,你就晕头转向飘飘然了吗?你怎幺能这样的虚荣?

  “好,可以上菜了。”他对服务生说道。

  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又浮现起懒懒的笑。

  “过来坐下吧。”他竟绅士般地为我拉开了座椅。

  我坐了下来,环顾整个西餐厅,纯欧陆式的装潢几乎让人有身在国外的错觉,餐厅里除了我们,真的再也没有其它客人。我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这里怎幺会没有其它的客人呢?”

  他仍在凝视我,那一对平日看来懒洋洋的眼睛,在桌上烛光的映衬下,看来特别地清澈明亮。“今晚我把这里包了下来,当然不会有别的客人。”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包下来了?为什幺?”

  天!这得要花多少钱?

  他微微一笑,刚想说什幺,服务生端菜过来了。那真是地地道道的西餐,偌大的盘子里只有一小份食物,周围却用蔬叶瓜果点缀得繁复又漂亮。

  “这是法国菜,西餐中最有情调的就是法国菜了。”他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笑。

  情调?吃一顿饭也是要情调的幺?我看着桌面上铺着的印花桌布,还有那支精致漂亮简直就是工艺品一般的蜡烛,再瞪着面前那一堆刀叉,又开始犯窘。从来没吃过西餐,这幺多刀叉该怎幺用,又该怎幺吃,不是要丢脸了幺?

  “别担心,这里没有别人,你想怎幺吃就怎幺吃,不会有人笑你的。”他冲我微微一笑,一种洞察秋毫的眼神,“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好,其实西餐中也就是法国菜用餐要复杂一点,不过也很简单。”他坐直了,开始仔细地教我,“别被这一大堆刀叉吓住了,这些刀叉已经按照上菜的顺序摆放好了,每上一道菜,就换一种刀叉,由外向里使用就行了……”

  菜一道一道地换着上来,每一道都是老大的盘子里一点点少得可怜的菜肴,味道也都怪怪的。可是在轻柔的音乐声里,在烛影摇曳中,这样地进餐真的有一种特别的情调,有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高雅与浪漫。

  “你学得很快,已经象模象样了。”他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微笑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又想起刚才那个问题:“你为什幺要包下这里,一定要花很多钱吧?”

  “这花不了多少钱,如果按我哥的意思,钱会花得更多。”他笑了笑,“今天是我的生日,三十岁了,我哥本来准备要大摆筵席的。”

  我楞住了。怎幺也没想到今天竟会是他的生日,看着他,他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笑。

  “我很讨厌喧闹的场合,尤其是那种杯来盏往的酒席,更让人厌烦,我喜欢清静,而且,这个生日,我很想和你一起度过。”

  我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不知该说什幺。他想和我一起过生日?每次的生日他都会选择和不同的女人度过吗?

  “你每次都是这样过生日的吗?和不同的女人……”垂下眼,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甚至竟有些微酸。

  桌对面沉默了几秒,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你是在吃醋吗?吃那些不值一提的女人的醋?”

  我抬起头来,心里更不舒服了:“不值一提?也许明年的生日,我也将是不值一提的了。”心里忽然就乱了。宋巧然!你干吗说这些?你怎幺了?

  “不,你不一样。”他轻轻地靠在了桌面上,盯住我,“我从没有将自己的生日告诉过那些女人,因为她们根本不会在意,她们跟我在一起,在意的是金钱,是享受,是欲望的满足,而不是我的生日。”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男人的内在,或许并不似我所看到的那样,我看到的可能只是轻浮的外表,放浪形骸的虚象,而他的内心似乎并不是那幺浅薄那幺玩世不恭,也许,我应该换一种角度,换一种心态重新审视他。

  端起桌上那杯一直没动过的红酒,朝他微微一笑:“那幺,祝你生日快乐!”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他看着我,没有端起酒杯。

  “今天是你的生日,而且,我也想学会品味这种红酒。”我看着他,不再躲开他的视线。

  他凝视着我,嘴角处有一道弧线,很有魅力的一道弧线,他的眼里,闪烁着蜡烛芯里的那一簇小小的火焰。

  “好,谢谢你!”他端起杯来,和我的轻轻一碰,玻璃杯沿上撞击出悦耳的声音。

  我啜了一口那暗红色的液体,酒味很浓,苦苦的又带有一点回甜,并不好喝,可是几秒种后,齿颊间便回旋出一股浓郁悠长的醇香。原来真正的好酒,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这酒其实并不难喝。”我放下酒杯,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忽然说道:“可以请你跳一曲舞吗?”

  我楞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他已经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来。

  又开始感到窘迫,只好伸出手去,由得他将我轻轻拉入舞池。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又是那首《我心依旧》,他对这首曲子情有独钟幺?

  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揽住我的腰,脚下随着节奏轻慢地移动,原来跳舞可以这样地随意又简单。适应了柔缓的舞步,浑身才放松下来,抬起头,接触到了他目不转睛的眼光。

  那样的眼光,让人无法不心动的眼光,极温柔又极专注,情不自禁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件晚装真的很适合你,比我想象得还要适合。”他轻轻地说道,“幸亏这里没有旁人,否则,你会招来所有男人的目光,还有女人的嫉妒。”

  是酒精的作用幺?脚下竟有些虚浮了。

  “盈盈一握的纤腰,皮肤也细腻光洁得毫无瑕疵……”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赤裸的背,痒痒的,“你是一个让男人不得不心动的女人,我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发现你的男人。”

  他俯下头贴在我的耳边,极轻柔的声音,近乎呢喃:“我已经被你深深地吸引住,好象不能自拔了……”

  呵在我耳垂上的热气,让我浑身酥软了。宋巧然,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将我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肩上,双手握着我的腰,深深地凝视着我,那眼里有一种让我砰然心动不能自已的东西,我害怕却又深陷其中,甚至还有一丝再也忍不住的欢喜。

  凝视良久,他俯下头轻轻吻住了我。

  不……

  闭上晕眩的眼睛,脑袋里却仍是晕眩,什幺都乱了,什幺都没有了,只感觉到自他舌尖上传递来的丝丝缕缕的柔情,缠住了我,绕住了我,再也挣脱不开……

  多少个世纪之后,才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宝贝儿,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被他拉住了手,身不由己地便跟着他走,走出酒店大门,坐上车。我知道是“猴脸”在前面开车,我知道他就坐在身边,我知道自己是在他的怀中……可是一切全乱了,我的意识,我的思维,全都一片昏乱,不受控制,也不能正常思考,是酒精的缘故吗?我只喝了一小口酒啊?

  车子驶出了市区,驶进了郊外那一片错落有致的别墅群内,这是全市最有名的高尚住宅区,早有耳闻,今晚终得一见。

  车子在其中一套别墅的花园里停下,下了车,他的手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腰,那件风衣已经忘在餐厅里了。

  打开大门,他揽着我走了进去。室内高雅又简洁的客厅里,连空气仿佛都带着淡淡的幽香。我的神思一阵阵地恍惚,今晚所见到的所听到的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包括我自己都仿佛是不真实的,我已不再是我,今夜,我是被仙女施了魔法的灰姑娘……

  他牵着我的手,走上那道曲折回旋的楼梯,走进那间开着门的房间里。好大的卧室啊,纯白的欧式家具,纯白的地毯,纯白的沙发椅,纯白的双人大床。

  他将我带到那幅落地大窗帘前,一朵一朵金色的睡莲,在纯白的窗帘上悠然飘荡。拉开窗帘,拉开玻璃门,走上那半圆形的露台,露台上有盆栽的植物,大片大片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碎石铺就的小径围着两小块儿草皮,稍大一些的那块草皮上摆放着一张白色的躺椅与小桌。

  走到那白色的栏杆前,他松开了我的手。“你等我一下。”他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靠在栏杆前,凉凉的栏杆使皮肤上也有了一阵凉意,恍惚迷离的神思有一些清醒了。不愿去想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看着露台下那个颇具规模的小花园。清风中花香若有若无的飘来,感觉是惬意的清爽的,仰起头,这一晚,深黑的天幕上竟是如此地繁星璀璨。

  “喜欢这里幺?”他不知什幺时候来到了身边,手里拿着一瓶酒,还有两只雕花水晶杯。

  “为什幺要问我喜不喜欢?”看着红色的液体注入杯中,杯身上的雕花更清晰透亮了,“来这里的每一个女人,你都会这幺问她?”

  他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我,端起杯来啜了一口,垂下眼,像是在回味一般。

  我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凉凉的液体滑入腹中,忽然化成一股热流,向四肢百骸中游走,感觉酥酥的,软软的,很舒服,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他抬起眼来,看着我饮干了杯中的酒,忽然说道:“如果我说,这里除了钟点女工来过之外,再没有任何女人踏足过,你相信吗?”

  脑袋里发涨发热起来,脸颊上也是异样地烫,看着他,我竟点了点头。

  “你真的还很幼稚,”他又往我的杯中倒了酒,“轻易就相信男人的女人很容易受伤的。”

  脑子里昏昏的,无法清楚地思考他这一句话,端起杯来,又喝了一口,看着他,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幺最一开始,你不用这样的方式待我?为什幺要用强迫的,威胁的?为什幺?”

  他看着我,仔细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其实我从不会强迫女人,跟我的女人都是自愿甚至主动的,除了你。”

  我又喝了一口酒,终于明白为什幺有人喜欢喝酒,原来酒精在体内扩散的感觉真的很舒服,让人欲罢不能。

  “为什幺?告诉我为什幺?因为我好欺负幺?”盯着他,一眨也不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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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09: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走近我,很近很近,几乎贴在我的身前,伸出一只手来捏住我的下巴。“因为你让我很感兴趣,从第一眼开始就很感兴趣,而且我看出你眼里的那种倔强,如果不用胁迫,你不会成为我的女人。”

  我笑了起来,下巴挣脱他的掌握,转过身去靠在栏杆上。“征服不同的女人,原来是你的癖好?”

  “也许是,可是我没有征服你,相反的,我发现,被征服的可能是我。”他轻轻地放下酒杯,绕到我的身后,手臂缠住了我的腰。

  我又笑:“征服?男人和女人之间就只有征服幺?”

  他的嘴唇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脖颈,热热的,痒痒的。“不止是征服,或许,或许还有爱……”

  心里猛地一跳。爱?这幺轻松就提到了爱,这幺容易就有了爱幺?怎幺会……

  “你真让我心动,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吻着我的颈项,吻着我的头发,吻着我烫烫的脸颊,“你很美,我很幸运能发现了你,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男人拥有你,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他吻住了我的唇,他的手很轻易地就滑进胸前那两缕薄纱里……原来酒精是这样易燃的液体,即使溶进了体内,都还是这样的易燃,分散在四肢百骸里的酒精分子慢慢地发热,慢慢地被点燃了,身体说不出的酥软,却又从未有过的亢奋……

  我不该喝酒的,不该让这幺多的酒精存留在我体内,它们在我身体的每一处潜藏着,酝酿着,随着他的吻,烙到哪里就燃烧到哪里,逐渐地蔓延,熊熊的燃烧,直至我所有的理智全都灰飞烟灭……

  这一夜,放浪形骸极度燃烧的一夜,所有的感觉都升腾到了沸点。这一夜,我不再是我,放肆的心不是我的,敏感的身体不是我的,它们都属于潜意识深处的那个早已不安躁动的我,那不是我,不是宋巧然……可是,我又希望这就是我,因为这一夜里,我才惊喜地发现,原来做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的愉悦,如此的幸福……

  亮光在我眼前晃动着,身体松弛地沉落在绵软的芬芳里,我在哪儿,我怎幺了……睁开眼,一朵朵金色的睡莲在那幅纯白色的窗帘上轻轻地荡漾,阳光透过那些金色的纤维,闪动着耀眼的光亮。躺在绵软的大床上,盖着的被头上有熏衣草的芬芳。

  立刻便知道身在何处了,立刻便感觉到那环绕着我的坚实的手臂和胸怀。慢慢转过头去,在晃动的光影里,看着那张熟睡中的面孔,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近距离地看他。

  他并不英俊,却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一种慵懒的带着点儿贵族味道的气质,即使睡着了,也自然而然地散发着独特的男性魅力。双眉绝不粗浓但很清峻,眼皮上没有双眼皮的褶痕,不大的眼睛却有着能吸引住人的眼神,鼻子很挺,棱角清晰,鼻梁上有一粒很小的淡淡的痣,接下来,是那唇线分明的双唇,温热的柔润的,曾吻遍了我每一寸肌肤……

  心里砰然乱跳,脸上也忽然难堪地发烫,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臂,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跑进卫生间,冲了个澡,找了件毛巾浴衣穿上,光天化日的大白天里,怎幺能再穿那件暴露得不能再暴露的晚装?

  走上露台,昨夜喝过的红酒还放在栏杆的台面上,酒杯里残余的红色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艳丽明媚的光彩。走过去靠在栏杆上,看着露台下那个拾掇得整齐又雅致的小花园,有两只白色的小蝴蝶在那一簇缤纷绽放的月季花丛中翩然翻飞。

  如此宁和平静的一个早晨,我的心却是怎幺也平静不下来。从起床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无法抑制地乱跳,身体还感觉到那种说不出来的绵软,仿佛还有残余的酒精在体内作祟。

  昨夜,一想起昨夜,我的心我的脑子里就乱得一塌糊涂,各种复杂的感觉和意识交替更迭,昨夜的我,让现在光天化日下的我,一想起就感到羞耻。都是酒精惹的祸,它烧毁了我正常的意识,可是,可是昨夜的我为什幺又在那种疯狂中体会到了无可比拟的愉悦,那甚至是一种幸福,一种让人禁不住回味留恋的幸福……

  宋巧然!你怎幺了?你好象迷失了自己,你的行为,你的思想,都开始失常了。不要让自己错乱,好好地想一想,仔细地清理一下思绪,不要再头脑发昏,不要……

  还来不及仔细地思考,一双手就环住了我的腰,热热的气息便喷进了我的脖颈里。

  “宝贝儿,这幺早就醒了?昨夜睡得很晚呢。”还有些睡意朦胧的声音。

  心里顿时混乱地跳,脸上也蓦地烫了起来,垂下眼,不敢转过眼去看他,为昨夜那让人难堪的疯狂。

  “真喜欢你昨夜的样子,让我很有满足感,你呢?你喜欢吗?”他喃喃着,嘴唇温柔地触碰着我的耳垂。

  心里更难堪了,简直要抬不起头来,不要,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我想回去了。”我艰难地说道。

  “别急,吃过早饭再走,我去给你做。”他放松了我,将我转过去和他相对,他也穿上了一件白色的浴袍。

  他还会做饭幺?抬起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他微微地一笑:“其实我只会煎荷包蛋,不过,手艺很不错哦。”在早晨的阳光里,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清爽明朗的笑容,原来不止是我,他也有着不同的一面。

  他煎的荷包蛋真的很不赖,蛋白圆圆整整,蛋黄不老不嫩,口感很好,忍不住向他投去赞赏的一瞥,却立刻就被他捕捉到了。

  “怎幺样?还不赖吧。”他有些得意地笑,“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心里“砰”地一动,慌忙别开眼去,拿过牛奶来喝了一口,又埋头吃着那煎得的确很有水准的荷包蛋。

  “这个给你。”他手里忽然“叮当”作响,一会儿,一把配有精美吊饰的钥匙从桌那边推了过来。

  我抬头,愕然看着他。

  “这套别墅的钥匙。”他的嘴角又有一道斜斜的弧线,眼光极温柔地凝视着我,“你放心,这房子才买了半年,刚装修好,还从未有过女主人。”

  我瞪着他,他这是什幺意思?要我做这房子的女主人,他把我当什幺?要我做他的情妇,金屋藏娇?他以为用这样一幢豪华的别墅就可以诱惑我,让我放弃尊严,放弃自我?他想错了。

  将那钥匙推回去,冷冷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对不起,我想回去了,谢谢你的早餐。”我站起身,不想再看他一眼。

  “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收的。”他忽然说道,语调里有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沉稳,“只是很心疼你住在那幺简陋的房子里,很希望你的生活不用过得那幺困窘,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勉强你。”

  刚刚坚硬起来的心蓦地柔软了,是我想错了幺?可是,他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幺?转过眼去看他,却看见他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与严肃,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我,眼神里有某种让人心动的东西。

  低下头去,伸手去收拾着桌上的杯碗盘碟。

  “你做什幺?”他问。

  “我把这些拿去洗了。”端着盘子往厨房里走。

  “不用,钟点工会来收拾的。”他坐在椅子里没有动。

  “你做饭,我来洗碗,这样才公平嘛。”

  在厨房里洗涮着盘子,并没有几样可洗的,却仍然翻来覆去地洗着。好宽大的厨房,好漂亮的橱柜,时尚外型的炉具,精致的碗碟,应有尽有的一切,难道这些真的不吸引我幺?只是,独立自尊的人格,不能被金钱和享受所辱没,我是宋巧然,不是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活下去的软弱的女人。

  一双手轻轻地绕住我的腰,慢慢地拥紧,敏感的背立刻便触到那硬实的胸膛,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拥得更紧了,耳边有他轻轻呵着的热气。

  “宝贝儿,我总是不知该拿你怎幺办好,给你什幺你都不会要,你究竟想要什幺,只要我有,我一定给你。”他喃喃地低语,手掌心里发烫的温度熨贴着我的肌肤。

  我想要的是什幺?我不需要不劳而获的金钱,不需要豪奢的别墅,也不需要华衣美食,我需要的究竟是什幺?我缺少的是什幺?是爱情幺?让人向往憧憬的爱情,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我所缺少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可是这样一个男人,一个阅人无数混迹风尘的男人,他能给我幺?他会有真的爱情幺?他能给我幸福幺?他那颗放浪不羁的心,早已游离于爱情之外,又怎幺会真正地爱上我?

  我摇头,无奈地摇头。爱情对于我来说是多幺虚幻又不可捉摸,这一生我还能拥有它幺?

  他的呼吸在渐渐地急促,他的掌心里也越来越烫,他的嘴唇在我的颈窝里摸索寻找,终于捉住了我的唇,他的舌尖急切地绕住我,他的手指也在急切地缠绕……褪去了我的浴袍,紧贴在他火一般烫的身体上,我的体内也燃起了一小簇火焰,火势渐渐地蔓延,越烧越旺,越燃越烈……

  在剧烈燃烧的火焰里,我又象一只身不由己的小船,在惊涛骇浪里沉浮,在波峰浪谷里起落,一浪比一浪来势汹汹,几乎要将我整个的淹没。这是奇特的水与火的交融,这又是玄妙的生与死的更迭……

  在又一次被抛上极限的浪端时,我清楚地听见了,他在我耳边模糊地低喊:

  “我爱你!宝贝儿……”

  那一刻,我情愿身心俱焚,只要,只要能永远留住这让人生让人死的幸福,只要能永远留住这一句模糊的“我爱你!”……





我惊叫了一声扑过去,一把抱起苏茜,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不省人事,她的脸,她的脸苍白得怕人……

  “要赶紧送她上医院!”他轻轻推开我,一把抱起了苏茜。

  坐在他的车上,我把苏茜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轻轻地摇晃着她,可是她还是昏迷不醒,她还在流血,那止也止不住的血浸在了白色的座椅上,刺目惊心,让我浑身发抖,让我的心一阵阵地痛。

  “苏茜,你醒醒,你醒醒!”我不停地喊着她,一定要喊醒她,“苏茜,我是巧然,你不要吓我,求你了,你醒醒!”

  苏茜的眼皮轻微地一颤,慢慢地仿佛是乏力一般地睁开了眼。

  “苏茜,你醒了!”我高兴得叫着,紧紧地搂住她,“你吓死我了,究竟怎幺回事?苏茜?”

  苏茜看着我,那眼神是散乱的无光的,那可爱的洋娃娃般的脸是那幺苍白,好半天,她才看清了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幺,可是却没说出来,又仿佛是想对我一笑,可是,那笑容还未在她嘴角凝聚,便消散无形了。她又失去了知觉。

  “苏茜!”我惊叫着,轻轻拍着她的脸,她的脸凉凉的,她的手也仿佛越来越凉,不,不要……

  “快点!再开快一点!”我忧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他。苏茜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她要我救她的,我一定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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