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山西的平阳人

姚朱坑土人

顶我们平阳人

大水泡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三天两头听到某某某在山西煤矿死了 。。。小学的时候班上至少有三个同学的父亲死在了山西，身边的有一个堂姑丈，一个我爸朋友的弟弟  还有邻村的三兄弟都被瓦斯炸死了，，还有一个我叔叔的朋友侥幸逃过一劫，被炸飞了一条大腿。。 当时赔偿标准很低，据那些赴山西处理后事的亲属讲，所赔的金额还不够他们一行人去山西来回的开支！！据有人讲，至少数千北港贫穷农村人魂断山西。
现在很多煤老板赚了很多钱，很嚣张，殊不知 他们中年纪较大的很多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历史为什么会选择北港的煤老板发大财呢，与几十年前成千上万贫穷北港人前仆后继赶赴山西赴死有关。。他们很多人成为后来的包工头，然后成为代表 煤老板。。特别是两千年后煤矿行情上涨，一夜暴富。。带领更多的人出去承包煤矿。。钱是赚了，名声是有了，可是那些早些为了讨生活成千上万死在山西的北港人早就被人所遗忘了。。。

万全练川

王传有是过了元宵离开家的，离家的那天，天下着大雪，他在雪花纷飞中步行二十华里到区（后来改称镇）里与表舅会合，然后再步行十华里到另一个区乘坐汽车。表舅将带着他们一行人先乘汽车，再乘火车，需十天十夜，才到达山西大同的一个山沟沟煤矿。

    王传有家有六兄弟，他是老幺，青黄不接时他经常要饿肚子，饿得急了他还到山上偷挖番薯，有一次被人抓住痛打一顿，他永远记住那深入骨髓的耻辱。这次，他母亲硬是扯上一位不知隔了多少层的表舅，让他带传有去山西。他表舅在矿上当领班，这次回家就是要招十几个下井的民工。

    王传有因为家里穷，没有换穿的衣服，老穿一件打过补丁的，就成了同学的笑料，他初中读了一年就辍学了，跟着父亲务农，在生产队里攒工分。大人一工九到十分不等，他只能拿四分，四分他拿了三年，三年后他和表舅去了山西。那时候去山西的煤工常有人没在井下，所以临走时，王传有的母亲在雪花中流下了数行眼泪，她用衣角擦干眼泪，王传有已经在雪花中走过丁步，消失在凉亭的后面。

    王传有现在离家是司机开着他们家的宾利将他送到离他家一个小时路程的机场，然后乘飞机直抵太原，那边又有车将他接到大同。他长住大同，除非矿上有特殊情况，他是不进那个山沟沟的。他第一次跟表舅来到这个山沟沟，粉尘的路，粉尘的空气，粉尘包裹的窑洞，他就有些迷瞪，他惘然地望着这个山势起伏、光秃秃的山沟，无论怎么都联想不到自己跟这里会有什么关系：自己要在这里挣饭吃，这里跟他天文数字的财富会有密切的联系。

    “表舅，这里怎么没溪没水啊？”刚到山沟沟，逮着一个机会，王传有怯怯的问。

    “要溪要水你回老家去！”他表舅不耐烦地答。

    王传有就不敢再问水，在十几个人的通铺上挑了一个别人挑剩的位置安放了简单的行李，就坐着发呆，想家里的母亲，想那清凌凌的溪水。

    王传有住的工棚是山坡下一溜十几口窑洞，每个窑洞住着十六个人，一共住着两百多煤工。王传有住的窑洞是最靠边的一个，这个窑洞离一截围墙围着的厕所近，臭烘烘的，是人家挑剩的。

    现在王传有对没溪没水已不迷瞪，他现在迷瞪那些刚从井下回来的满脸黑乎乎的煤工，迷瞪矿区上空响起的嗯嗯嗯嗯的警报声。他到矿区的第二天还没上班，他就到矿区转了转：一条五十来米的街道，两边是商店、澡堂、卫生室、煤场。在他走着走着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警报声，接着是急救车，接着是忙乱的人群。到晚上他就听到有两人没在矿井下。那天晚上他睡得心惊肉跳，臭烘烘的工棚里，他从睡梦中吓哭了。

    然而，吓哭了，第二天也得跟他的表舅下井。先是一百米直井，接着是三百米斜井，再借着矿帽上的矿灯照明走了一截，才到达工作面。王传有的心里哐当哐当的跳，连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到了工作面，表舅给工人们分配了任务，就带着王传有干了起来。他让王传有拉电线，手把手地教他用电钻钻炮眼。在强烈的震动中，王传有在表舅的身后亦步亦趋，有时站得不稳一个趔趄，就要被表舅训斥一顿。也不知是何时，王传有居然也就不怕了，他觉得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钻炮眼、放炮、拉媒，还相当的不错，至少比三伏天在稻田里割稻要安逸。升上矿井，王传有想像着自己黑乎乎的脸，自己偷偷地笑了。后来，王传有分析，自己跟煤矿有缘，同来的十六个伙伴，有五个受不住苦，不到半年就回家，四个在矿难中没了，剩下的七个后来都发了财，只有他发的财是天文数字，他不能不相信这是缘了。

    王传有学得很快，不久他就能用电钻钻炮眼，就能装放炸药放炮，就能又快又稳地将装满煤炭的矿斗推往升降机处升井。二十五年后，他为自己的煤矿购置了切割机，他在自己煤矿的斜井安装了传送皮带铆。

干了七个半小时的活，王传有真的饿了，也真的累了。他吃了两大碗的米饭，只就着一些汤。吃了饭，冲了澡，他就躺床上呼呼地睡了，没闻到臭，也没想到溪水。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六点，这里的六点天是全暗的，他就闻到了臊臭、脚臭以及其他各种混合臭味。王传有去那露天的脏兮兮的厕所解了手，回到被窝，整个身子瑟瑟发抖，上下牙不住的打架。这时他又想起家，可家是回不去了。

    一直许多年后，王传有有了一点小财，他对自己的儿子说：“你知道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你爸爸用坚强的意志坚持下来，要不，你们现在有这么幸福？”

    他的小儿子就很感兴趣的说：“爸爸你带我去，我要去巷道，我要放炮炮，那多好玩！厕所臭臭，我不要。”

    “去去去，别缠着你爸，别听你爸吹牛，他没下几天矿井。”他老婆、后来的疯女人把他小儿子硬拽过去喂饭。

    再许多年后，王传有对刚满二十二岁的大学毕业女生苏维说：“我吃的苦，比你吃的饭还要多。”

    可一句话把大学毕业生苏维给惹哭了，哭过之后，苏维可怜万状地说：“我爸病死的时候我才九岁，下岗的我妈为了养活我和妹妹，什么苦没吃过？我跟着我妈捡破烂，收废铁，干零工。为了学费，我甚至偷偷卖过血。”

    本是富翁炫苦博取美人芳心，没想到把人家惹哭了，王传有急忙将苏维揽到怀里，极尽哄逗之能事，并许诺：“我明天给你买块五十万的钻表，然后一起去你老家看看你妈。”

    苏维是边读大学边当吧女的时候认识的王传有，王传有一眼就看上了清纯可爱的苏维，他不断地捧她的场，给她买了无数的花篮，他的诚心也最终换取了苏维的芳心，她答应住进他为她买的公寓里。

    苏维戴着刚买的五十万一个的钻表，坐着王传有的宝马760，向她的故乡驶去。她的故乡在安徽的一个山区小县城，高速路还不能直达她的故乡。经过十小时的行驶，天擦黑的时候，他们的宝马760才开进县城。他们在县城最高档的宾馆住下来，苏维便带着王传有回了她阔别经年的家。临进家门时，苏维反复交代王传有，千万说已经离婚。

    因为电话已经打过，他们走进苏维那仄狭的单层平房时，苏维妈妈已经准备好点心水果。晚饭就在苏维家里用，她妈没大王传有几岁，可岁月的沧桑已经使她显得很苍老，与保养极好的王传有比，也真的就有丈母娘女婿的生理距离。王传有管苏维的娘叫妈，而且显得很亲热。叫妈的时候王传有眼前出现谢芳的娘，谢芳的娘曾经待他如亲生的儿子。可是这个亲生的儿子把她的女儿生生的逼疯了

万全练川

大水泡 发表于 2011-3-7 10:13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三天两头听到某某某在山西煤矿死了 。。。小学的时候班上至少有三个同学的父亲死在了 ...

王传有到达山沟沟煤矿的一个月零十二天后，领到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笔工资，一共一百八十九元，扣除伙食费二十五元，尚余一百六十四元，他表舅将其中的一百五十元寄回家里还路费，剩余十四元。王传有从来没有过十元以上的钱，兜里揣着十四元钱，竟然激动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在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时候，邻床胡明义偷偷地跟他说我们喝酒去吧。听到喝酒，王传有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他父亲有时会喝一些家酿的黄酒，他父亲喝黄酒的时候他就站在远处馋馋地看，因为他发现他父亲喝黄酒的时候吧嗒吧嗒着嘴，很有味道的样子，喝完酒后他父亲就会红着脸，到村子代销店里去吹牛。他父亲只有在喝了黄酒之后吹的牛最精彩。    “我的竹排刚到河槽，就看见埠头上聚集着一群的人。我拢岸后，老枪就抢上来说这次的毛竹全卖给他，价钱照旧。这时我看到距离老枪三米开外的老林向我使眼色，并用手指向我作了一番比划，我知道他的价钱比老枪一根多两角。我就跟老枪说我的毛竹已经说好要卖给老林。这时老枪就放下脸，向我走过来。我顺势操起脚边的一根毛竹，两手一紧，卡擦一声，毛竹给捏扁了。老枪的脸色马上转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下次可一定要卖给他，价钱好说。那一趟我的毛竹多卖了四十元！”
    站在一边听的王传有知道，那一趟他父亲被别人打了，他母亲给他抓了两次的跌打伤药，他父亲吃了两个多月。他父亲有一点拳脚功夫，但不精。
    邻床胡明义跟他邻村，长得壮实，人也仗义，他刚来那几天，他帮了他很多的忙。怎么洗衣服，怎么去澡堂洗澡，怎么防着巷道顶板掉石，怎么拉煤车最省力，他都教得实实在在，使他在最迷茫的阶段能安下心来。
    “好，喝酒就喝酒！”
    于是他们去了街边的一个卖羊肉的小店。小店靠着澡堂，中班的煤工们正络络绎绎地往澡堂走。他们要了半斤的老白干，半斤的羊肉，就喝开了。王传有第一次喝白酒，第一口进去就被呛着。胡明义教他要小口的抿，慢慢地咽。第二口他就不呛了，酒热热辣辣地下肚，很舒服。喝第三口的时候，小口小口的抿，他就觉得不过瘾了，于是将一两左右的酒一仰而净。胡明义看他这么快上道，也高兴，也一仰而净。三下五除二，半斤酒就见底了。又打了半斤，又见底。又打半斤，喝下去以后他们出羊肉店就有点踉跄，回到工棚倒头便睡。
    第二天他们是早班，胡明义把王传有叫醒时，王传有的头像被什么人揪着似的一阵阵的疼。可是班还得上，就晕晕乎乎地起床，晕晕乎乎地扒了几口饭，晕晕乎乎地戴上矿帽、穿上矿服下井去了。今天的井下，王传有觉得特别的瘆得慌，他老觉得巷道、工作面、工友的身影在他面前晃，他的耳朵里也老觉得听到有嗯嗯声地在叫。放了一个炮。拉了几趟煤，他愈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不实在。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就看到前面的顶板有东西在往下掉，他又以为是他的眼花造成的，就没有往后退。而在这时，胡明义正在他的左前方，他已看到顶板的掉石，他原可以顺顺当当地向前一窜，躲开陨石的，可是，他看到王传有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躲陨石的意思。他急了，往王传有身上一扑，把王传有推开，可是那块陨石却刚巧砸在他的头上，随着“啊”的一声，胡明义应声倒地，血顺着头发一滴一滴地滴到黑黝黝的煤粉上。
    “砸到人了，快啊！”王传有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了，变调了。
    他和工友们七手八脚地把胡明义抬出矿井，胡明义已经不会说话，脸煞白煞白的，头发上的血还在滴。
    王传有吓傻了，一个劲地哭。
    “死一边去，快去叫救护车！”王传有表舅黑着脸，凶神恶煞似的冲着他喊。
    救护车二十分钟以后才到，这时的胡明义已经奄奄一息，因为风沙缘故的天上的太阳也跟胡明义的脸一样，煞白煞白的。
    王传有表舅没有让王传有跟着救护车走。王传有一个人脑子空空地蹲在工棚墙角下哭，哭到后来，没有眼泪了，他茫然地靠着墙，似乎这世界停止了转动。
    五个小时后，消息就传回来，说胡明义没救了。王传有的还疼着的脑袋嗡嗡地闹，他知道死的人应该是自己，可是自己还活着，昨天教自己如何喝白酒的胡明义死了。他的眼前晃动着胡明义那有络腮胡子的圆脸，他的喉咙里还涌动着辣辣的酒味，他的嘴里一遍一遍地无声地叫着他的好兄弟胡明义。他的好兄弟胡明义还没有成家，还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甚至还没有拉过女人的手。
    二十五年后，王传有把胡明义的坟墓修成凤凰县北川地区最豪华的坟墓，墓前建庐冢，修亭子，铺墓道，立牌坊。他还花五万元为他的兄弟胡明义娶了一门阴亲，媳妇是一位十八岁的死于白血病的姑娘。
    王传有第一次从山西回来，先到胡明义家，长跪在胡明义父母面前，表示要养他们终老，并把他从山西挣到的一千元钱恭恭敬敬地递给两位老人。
    二十五年后，胡明义为两位老人和他的兄弟建起了他们村最豪华的房子。（待续）

冷热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林步桥人

悲剧

心灵智慧

他们现在过的都很好 我笑哦

万全练川

回复点评——“碎叶沙  你这个是老马写的《柚木是抛树长成的》，不过你知道这里面的原型谁呢？”  呵呵，我不知道原型是谁？但我对我县的煤老板被山西的官场随意抛弃感到气愤。当年他们悲惨的创业失败又坚持，现在有利润了，山西官场就借口矿难搞兼并，实际是要垄断利润。有分析说官矿比民矿安全事故并不低。    摘自老马的{柚木板不是柚子树加工的}，不过我不知道这题目的意思，和原型，希望知道的人告知。

碎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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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南话（也就是北港话） 里“抛（音）树”就是柚子树，“柚木”就是红木
也就是说柚子树毕竟不是柚木，
我觉得老马是在讽刺暴发户再有钱毕竟只是个暴发户的意思吧

碎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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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的是南雁的侯氏兄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