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采牡蛎的老妪----海边见闻偶记(本人近日力

缘

那一年我们去了那个海岛，不过这个名称快要不合适了，因为上面正在建横跨海湾的大桥，桥是如此之大，这个小岛看起来不过是它的一个桥墩。



山头被打掉了，石头散落下来，杂七杂八的落在海滩上，被海水运动推拉，平铺在斜斜的海滩上，颗粒大的分布在靠近海岸高潮位的地方，颗粒小的分布在远离海岸低潮位的地方，形成一个美丽扇形。大自然的规则真是强。



那是个初夏的日子，早上九点钟的太阳，直射着这片海滩。空气中有热烘烘激烈对流的声音，站一会儿汗就从脸颊上直流下来。机器轰鸣，工地上打工的工人很多。他们在用推土机铲山，连同上面的木麻黄树，那是刚栽下去不久的吧，大部分还不到手腕粗。我们就是攀着这树爬过来的。



海滩的石头上，蹒跚踯躅着一个老妪，她穿着一种黑色的衣服，戴着一个黑的绒线织的帽子，左手里挎着一个竹篮。一会儿有站起来走着，一会儿蹲着，在寻找什么。



我们在石头缝里找着，那里有海葵，小蟹，海苔，紫菜，也有牡蛎。真好玩。



我们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我们当中的几个人便去看她在采什么，只见她的蓝里有一大碗的牡蛎，她的右手里是一把破剪刀。



我们当中有一个会讲本地话的便与她交谈起来。



"啊，啊婆，你在采什么啊”



“蚝子，。。。，我。。。，海。。。”有些句子我听不太懂，只见她的嘴巴在翕翕的动。蚝子后面好象是表达一些对这种海上生活的体会？包含着慨叹，或感慨？



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话的，她接触的人少，她总是以为别人跟她是一样的思路。或者跟她见过的熟悉的人，以前经常跟她讲话的人的思路。所以她的回答有时出乎我们的意料，她回答一些我们并没有问，或没有暗示的问题。



“那一天能采多少呢？”我们问的问题逃不出这么俗。



她用破剪刀，撬着石头上的牡蛎。牡蛎的壳有两片，一片是粘在岩石上的。。。非常艰辛。



“早上到现在，到现在，就，就这些，这些。。。”也许是为了弥补她表达的不清，她说着拿给我们看，她有点激动，篮子里的碗碰歪了。



她的词汇与表达方式是地道的，是他们当地的非常纯粹的方言或说俚语或说土话。她的语句结构及逻辑是非常原始的，纯粹的，自然的。没有受到普通话句式逻辑的影响，更没有欧化句式的影响。



“这些能卖多少钱。。。”还是这样的俗。



“ＸＸＸ。。。”



她好象不知道钱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钱的数额到底意味着什么。她能懂的，关心的，感兴趣的是那些具体的一个个的东西。比如菜市场里滩上摆着的这个菜，那个菜，家具，衣服架子，还有她家里的人等等。



她讲她家里有多少人，她在家里的生活片段，以及集市里的一些情形。她的思路是独特的，按照自己的。



她非常热情，也有点激动。

她的手是那样粗糙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这时，天上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过，人的心都在战栗。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架飞机飞过来。飞的那么低，那么低，舷窗，起落架都看的一清二楚。从机场起飞，一冲就到这里。啊，这么原始的海滩上，这么近的现代交通工具。我们在蹒跚，他们却转眼之间到天涯海角。手里握着的小玩具，睡觉之际，手垂下来，落入椅子之下。



我们掀开一块石头，里面的小蟹四处乱逃跑，一边挥舞着螯足。海蜈蚣，慢慢的一爬一爬，扭曲着身子。还有星虫，小螺子．石头上布满了牡蛎壳，壳上长满了海苔，紫菜等海藻．还有海葵，一按会喷出水来。还太有意思了，玩的好开心。



我想对她应该表示同情。



可她的神色表明她并不需要人家的同情。她有她的强的一面。自然。而且崇高。她的生命是与自然连在一起的，她就是这大海生态链的一部分。她有她的亲人，爱。她的眼里闪着一种慈爱的眼光。她的心中没有现代文明的扭曲与重压。她觉得所有的人，都像她的亲人一样，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是那么简单。她好象非常信任我们。她好象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这就是她心目中的世界。



我们慢慢的捉自己的小蟹去了，她慢慢的挖她的牡蛎去了。



我们走上岸去。民工们正在干的热火朝天。非常热，人人脸上有几条汗柱流下来。他们在铲着树和山。运着树和土。他们奇怪的看着我们，心里想，谁会到这个地方来呢。我们看到他们的眼里有一种怨恨的神情.就象诗经里的那群奴隶,在唱：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岸兮.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泥土石头哗啦啦的倒下来，倒在海岸上，逐渐的向外，扩展，蚕食着这片海滩，那些小蟹，星虫，小螺子，海蜈蚣纷纷逃避．



山上桥墩的雏形已初现,像山一样大的钢筋水泥柱基,让人头晕目眩.



我们翻过那道山，走在山梁上时。

我回头看海滩。



越来越促狭的，快要消失不见的，海滩上一个黑的衣服，黑的帽子的人，黑的小点，在蹒跚踯躅。







［此帖子已被 缘 在 2005-9-9 15:28 编辑过］

水头镇

[em63]

缘

本文用现代派的手法。



象征的，暗示的，对比的手法。



用一种悲怆的基调，发人深省



现代文明对生态,自然,人性的侵蚀,以及我们应该如何恢复人与人之间的,关心,信任与爱



经济建设不是唯一重要的



我想让每一句话,都若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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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子已被 缘 在 2005-9-9 15:27 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