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们都老去了

瓯越明珠 · 发表于 2004-4-18 21:56:00

　　1.

　　

　　有一天我们都老去了。

　　这是葛优在《不见不散》中一句台词，同时，他没有表情地抹了一把脸。我不知道为什么葛优会在那样的场面去煸情，我见惯了他那一张无晴无阴的空白的脸，象一柄锈迹斑斑却透着冷峭的刀把，然后说着刻薄的道白，同样地没有生气。我也跟着无晴无阴，冷冷地看着。然而在《不见不散》中他那一说一抹，把我拉进了一个不见阳光流动的潮湿的时空隧道中。我想起了很多，想有一天，我们老去了，会是什么样呢？会是怀念、悲痛或者无奈、漠然？

　　

　　

　　

　　会不会是这样，随着时间长度的延伸，我们对事物的态度会有所转变，由最初的怀念懊悔到后来的漠然淡定。就如葛优那张脸向时代的告白一样：我们什么都见过了，什么都明白了，谁也别想再对我们装孙子。眼泪或者痛苦，都没有什么的。

　　

　　

　　这样的一张脸，是干涩的，脱干了水的，皱巴的。我们改变不了皮肤在时间中的衰老，在那个时候，也不会想到要去抓住一些什么。那么，记忆会不会因为脱水而变得干涩？我宁愿是潮湿的、阴暗的、无序的，它会流动，也会因为潮湿而致衣服与皮肤黏在一起，让人感到不那么舒服。

　　

　　

　　我不是在故作深沉的表述一些什么有深度的东西。事实上，我想说的只是极为俗气的事物：爱情。

　　我想，你会明白的。

瓯越明珠 · 发表于 2004-4-18 21:57:00

　　2、

　　

　　其实，明白一些东西，不用等到我们都老去。

　　

　　

　　也许，也就几年，或者几个月，我们就成了生命中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早已经是？正如某个预言之初：爱只活在语言之中。我是说也许，我现在越来越难以确定一些东西了。这其中，也包括我为什么会遇到你，而不是别人？在一场漫长的季节里苏醒，去赴一场没有定局的聚会，象华丽的乐章，在最后，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等待一个曲终人散的休止符。

　　

　　

　　不要说我清醒，事实上我在这样的事情上从来就没有清醒过，那是一种无生命状态，缺乏意愿探索，结局的等待恰恰只是内心光影的迟疑，就如在四季不明显的季节，希望看到一片落叶或者抽出一丝新绿。而生命的荒诞也许就在于，你还没有闭上眼睛，一个季节就已经过去，另一个季节业已来到。如同事物的变化过程，几乎都是不被人注意的，当你发现它的不同时，它已经成形了——我们要了解某种状况，必须等它发生。

　　

　　

　　将时光拉远，过去几年我们再回头看这一切，一切的幼稚与执着都不会被嘲笑。嘲弄我们的也不是命运，而只是我们的内心在我们走近的时刻，划上一道苍痕。从将来看现在或者再远一些，我们彼此走进过内心的世界，这是一种必经的过程，有没有见证过开花的树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某一时候，我们又无法不由自主的慢慢远离。一瞬间的力量爆发，需要一种什么呢？激情吗？我们又都不缺泛激情。只是，我们已经不大相信魔力了，我们都依赖于平凡，又都不大相信平凡的力量。

　　

　　

　　我想我只能用一些晦涩甚至艰难的语句来叙述一切，因为这必须经过一个潮湿的时空隧道，而且你很难去诠释所经历的一切。轮回在两个时空国度里，就象回到过去一间潮湿、无序、黑暗的小屋里，冲洗着一些过去的底片，一切只是在感觉中摸索着完成。而那些洗影水却刺得人眼痛。

　　

　　

　　凡是回忆，无论过程是怎么样的，穿过快乐的一面，就是痛苦。快乐与忧伤并存，绝望与希望共生。

瓯越明珠 · 发表于 2004-4-18 21:58:00

　4、

　　

　　我的思维出现了一种短暂的堵车现象，就象在高速公路上前进，突然之间塞车一样，我把它称之为思想的真空状态。在这样的真空状态之下，一切的事物都是静止的，都是没有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一个停滞画面，电影术语叫着定格。

　　我想，我们常会有这样的时候的，是的，在这样的时候，我们会想，我们有没有相遇呢？我们曾经的感动是真实的吗？那些令人回首、令人心动、陷在温矛情景中的画面是真实的吗？在人的一生中，我们会有多次的回味，多次的回想，而回忆，无异于再活一次。只是在你回忆的过程中，你有可能只是淡淡一笑或者甚至会有原不过是这样而已的想法，如同惊鸿掠影从末发生过，有可能还会重回到当时的心境中，我们不知道这两种想法会在什么时候占上风。然而有一种情绪会填满我们的心：过去的一切不可能再回来了。找不到从前的我们，我们以为会一直有一根线紧紧的系着我们，却不知什么时候在岁月中失散了。

　　在这样的情绪中，我很忧伤地体会到，生活的真实，不在于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而只在于我们内心里的印记与感受到的一切。似乎是有一个晚上，我和你叙述我们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说过的一些话语，你有些疑惑地问我，是这样的吗？我不记得了。是吗不是吗，也许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疑惑，那就没有吧。史铁生说过“但那很可能是因为我们忘记了，或者不曾觉察，忘记和不曾觉察的事等于从未发生。”我们以为一些声音、一些容颜会穿过岁月烙在我们心头，可是，经历一些白天与黑夜走过一些噪杂的人群，那样的声音与容颜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

　　于是，葛优没有表情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有一天我们老去。我们会怎么样呢？

　　我把一些东西忽略掉了，譬如我们的相识，譬如我们的交往，譬如我们曾经的默契。我们在末知的空间与末来里相互探索，这让我们彼此感到愉悦与焦虑。我们没有去认识到什么才能使我们的这种感情延续，而不至于有一天我们忽然走散了。在末路之城有一句话“假如这种默契突然消散了，不要去试图弥补与寻找。”因为平凡与琐碎总会将我们最初相识的吸引减至最低，因为生活并没有意外，而生命却常在我们的意料之外。我们希望通过一次意外来改变我们的生命全部，那只不过是将一种色彩保留在隐密的空间，没有任何的份量。

　　若干年后，我们也许会看到其实我们只是在平行的行走，在光的影子看到一些东西正在消失，彼此正在后退，却无能为力。于是我常常想，如果换一种方式如果换一种场景，我们的相遇又会是怎么样的呢？情感又将是以一种什么方式来得以持续呢？

　　当有些东西错失时，我们总会想这其中一定有某个环节扣错了。如果我们再近一点或者如果我们改变一些场景与生活的原样，我们会愿意再去尝试的。这就正象方程式的求解一样，当知道是无解时，就会去改动一些初设值。而生命却是不可逆。我们都以自己的个性来沿着一定的轨迹滑行。

　　事实上，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某个环节扣错了。我听到一个声音说，生命无对错。

瓯越明珠 · 发表于 2004-4-18 21:58:00

　　3.

　　

　　因为靠近海，这个城市显得很潮湿，走在路上都会挤出水来，空气中有一种味道，象极了回忆。你一定很熟悉这个城市的路，若干年后如果你因着某种原因来到这个城市走的时候，这个城市的特点与疏朗的景象会在你记忆中重新涌现。是的，因为我很多次向你描述给过这个城市，我上班时经过的一些建筑物、海边的潮声、昏黄路灯下的静穆。

　　我离开你那个城市很久了吧，我不知道很久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概念，它让我感到模糊，我是说一些回忆。虽然至今我都记得很多细节，和你走的时候，我的目光总是很迷离，但我能清楚地听到你的脚步声。有时，我一个人散步的时候，我就会想，穿过一些末知的路口，在你平静的空间，遇见你，然后平静地坐下来，与大地一起沉默，不去扰乱你的生活。我想这会是很好的，一切的设想都会是很好的。而生活是这样，它总会在我们的路口，不期然的改变一些行进的路线。只有树在默默地后退，我们会找不到来时的路。而只有回忆，它会象大树的根一样，扎进大地。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当我用这种方式叙述的时候，我是相当的平静，失去了伤痛，却不是干涩的。一切偶然的因子都是生命中不可变更的一部分，一切的回忆都可以作为丰厚生命的材料，它就象潮湿的水，将我们零散的一生紧紧的扎捆在一起。那么，我还有什么企求与失落之感呢？

瓯越明珠 · 发表于 2004-4-18 21:59:00

　6、

　　

　　夜如此静谧，这样的时候，从尘世的流光中借来一些瞬间，一些面对内心的时刻，我相信在面对自我时，必定有一条秘密通道，帮助你达到一个和谐之境。

　　在所有的生命活动中，我喜欢瞑想。就象站在窗前，透过窗格去看落叶树影去看流云，或者目光越过一切事物，达到一个神秘的境界。时间是静止的，往事在潮湿的空间穿棱。我曾在这种瞑想中，去探索过一切末知的领域，包括对你生活的想象。你相信吗？在这种瞑想中，我完成了一条通向你的路，隐密中似乎找到了一条通往人生的路。

　　在很多的时候，我想，我是幸福而又平静的。

　　

　　

　　会有这样的时候，我们以前一直肯定的感觉，会到后来变得模糊然后又重新清晰。经验的倒塌与重建，源于一场交往的开始与延续、变异。因为，每一场情感的体验，都是独特的，属于彼此内心里最隐密的一部分。缘于情感际遇只属于彼此，这也是我们对生活感恩的渊薮。

　　

　　

　　如果一切的遭遇都是生活，如果知道对于所有的一切我们都终将失去，那么对于达不到的，对于只能存在于记忆中的，我们已经除去了欲望除尽了伤感。而这必须是在相当长的守望与时间过去之后。于是我们就完成了一个由伤感主义悲观主义到乐观主义的一个转化。

　　

　　

　　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那句话：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去了，会是什么样呢？

　　那一天，我们会以同样平静的心，走在曾经走过的路上的。一切都又熟悉而陌生，就象远古传说中前世必经的一切，在用层层因果铺就的道路上漫行，而我们的心因为感恩因为回忆是如此的充满与平静。

　　

　　

　　我又开始回到海边了，找一些时间在海边上行走，闻一些潮湿的咸咸的味道，看潮涨了又潮落。我知道，在卷起的浪花之后，在风暴的中心点，都是平静。

　　

瓯越明珠 · 发表于 2004-4-18 21:59:00

　　5、

　　

　　让我回想那样的境头，你站在街口，我看到了你，向你慢慢走去，好象用了很长的时间，长达一生，好象很短。你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是在走向的时候，还是走近的时候？然后我们开始交谈，都竭力保持平静。那样的距离，那样的镜头，让我回味。近吗？远吗？在回忆的时候，有时觉得很近，有时觉得很远。却是欢喜的。

　　

　　

　　在我们一生中，有些事物永远是只能喜欢与欣赏的。不要试图去走近或者达到某一种恒久的状态，我们才能从容地走完这长长的一生。雨果说，凡是失去的，都不属于人类。

　　

　　

　　我们以为会是红尘中的伴侣或者天缘的知已，却在一些路口，因为经不起等待或者被生活的洪流所冲击而断裂了原先的模样。缺少一些真实的生活内容交换，缺少一些共同的事件经历，而这就是情感中丝线，有了它，才不致于被生活水洗磨纱冲散。

　　

　　

　　对了，谈及这些，恐怕你又会觉得枯燥了吧。生活是不能被分析的，一如情感。这些太象是某种陌生而熟悉的语言在角落里重复，一旦在现实拥挤的空间相撞，就会被搁浅。我们不能预知末来，无法对很多东西命名，总认为生活是宽容的，象大海，可等我们扑过去的时候，一个浪头就卷走了一切，包括我们自己，身不由已。

　　

　　

　　我们希望变化，却害怕变化，害怕到达的海边的时候，发现海滩上只有人群的足迹。九五的时候，我与几个同学，怀着久远以来的向往，到天津塘沽去看海。在越来越接近海时，我们是激动的是神往的是渴慕的，可是，当我们到达时，却发现，只是一个荒芜的草滩，上头有着沙砾与石头，因为近港，远处的水变得混而浊黄，间或有小船驶过。这就是海吗？一路奔来，结果是我们怀着失落的心回去。而有意思的是，若干年后，当我看到我与几个同学在那堆乱石堆上的合影时，却充满了怀念。

　　工作之后，我到了海滨城市。有半年的时间，我离开人群，几乎每天傍晚，无论是风雨晦至，还是残阳斜挂，都会在海边散步、行走，水草在远处召遥。我以为这样的行走会持续很久，后来的几年里，我却绝少去了。当我们置身于风景中，便往往忘记了风景。

　　

　　

　　我们以为自己在生活，却在有些时候忽视了生活。然后，不由自主地慢慢远离。直至若干年后，我们发现，我们并没有远离，而只是我们远离了生活而已。我想，也许是的，也许不是。说这些很伤感，就象一首歌里所唱的一样，没有想起，也从没有忘记。

　　

　　

　　若干年后，我想，我会想你的，只是，不一样了。是吗？

　　

　　

　　想起了谁说过的一句话，我们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一生的行走，直到最后黄土掩盖所有的故事。而荒草地仍然有人来去。串起这些故事的，其实，不是细节，细节从来都是不确定的，只是一些我们情感的点滴，我们的泪水与欣喜。就如同我们记得我们当时是怎样的陷在那个温柔的情景里不愿出来，却不大记得当时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姿势了，或者说不能确定。我们在回忆的时候，脑海里涌现出的其实只是一幅疏朗的线条画，因为有余白，才更令人回味，真正在叙述时，补充的细节末必真实，只是如在拍一部行为剧时，让生活更象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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