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把过往的日子装订成册

沉落雁

把过往的日子装订成册



那些让人有软软的感动的小细节，常会在长长的日子里淹没。有心人会学着给幸福做个小小的记号。


刚结婚的时候，我和他都没有居家经验，日常开销由于缺乏计划连续超支。最后只好转型“计划经济”。我们特意买了笔记本，决定月初做出严格的家用计划，每天轮流记开支明细账。


他是学考古出身，大学毕业分去博物馆，所以年纪轻轻就带了点职业的迂腐。当初之所以和他恋爱，喜欢的也就是他那种夫子气，木讷里带着淳厚的体贴。


看过我第一天记的流水账，他拿过笔，在明细后边加批注一般地写：“今晚她花了两小时算柴米账，连电视连续剧也错过了。我一直都在看她笨头笨脑地算，心里真感动。”


尔后他意犹未尽地随手解开一柄折扇的坠子。顿时，那些彩色的流苏丝线散了一桌。他挑出一根，系了个小小的结，夹进记着明细的那一页。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不解地望他。他笑了，给我讲远古人类的“结绳记事”——因为缺乏文字，所以只好用各种绳结作为生活事件的记录。尔后他强调 ：“但是我们的结绳记事和古代不同，每个绳结是个记号，代表当天的一点小小幸福。”他说话的样子有点严肃，好像做 某种学术分析，又可乐又可爱。


我惊喜地看着这个平日有些迂腐的男人，同样我想，如果没有爱，他又如何肯为我动这种脑筋？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家的流水账本记录的不单单是价钱和数字，还有那些随笔写下的文字，三行两段的，最多也不过百来字。而那些零星的绳结就配套地夹在里边，账本合拢的时候，可以看见留在边缘外的彩色线须，长长短短的，仿佛牵着很多温馨的小秘密。


时光在指缝中流过，我们的流水账也渐渐记得越来越稀疏。那些笔记本从书桌上层的抽屉转到底层，然后在不知不觉里彻底尘封——倒不是因为人的惰性，而是因为从婚姻里我们已积累经验，不需要明细也能胸有成竹地支配整个生活。


前后不过两三年的样子，我们的事业和收入都在成比例地增长，甚至已着手计划贷款购房购车之类。可偏偏这时，婚姻也发出了不和谐音调，就像滚雪球，起初是一小团，尔后越来越大，冷了人，冷了心，到最后，满是厌倦的心里只剩一个疑惑——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不要过下去？


有一回，起床后他又没有叠被子，我生气地吼他：你怎么一点记性也没有？他听了，恨恨地说，我就是想洗了脸再叠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来说去？一点小事，竟又一次激烈地争到极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之间的纷争，起初只是偶尔，继而渐变频繁，乃至成为家常便饭。为工作、为家务……所有的争执端到桌面都是些琐碎得提不上筷子的原由，但偏偏就被我们弄到剑拔弩张，硝烟四起。


终有一日，我恼怒地问他：“你不要没有良心，那年为了支持你出学术著作，我把自己获设计奖的全部奖金都拿出来买书号。那本书不出版，你有什么实力破格评高级职称？”他也不甘示弱反驳道：“你自己呢？如果不是我出国进修时拿省吃俭用的外汇给你买原版资料的软件，你凭什么优势能得到那个设计奖？”


我一听，越发咬牙道：“哼，要翻旧账是吧？我这就找出账目给你，看看谁为谁付出得多！”


说罢我急赤白脸地跑到书桌前，用力拉开底层抽屉，拿出厚厚两本记录，啪地摔在他面前。立时，两双手迅速各抓一本，好像急于获取有力证据，匆忙地哗哗翻查。


随手打开的页里，掉出一根黄丝线，串着两个结。批注的字是我自己写的——今天我退烧了，他告诉说：“我做了两条你喜欢的糖醋鳜鱼，不要担心鳜鱼价钱贵，用的是我的稿费，属于家用计划外的收入。”哦，我记起来，为写论文他去图书馆，半个月里，每天查资料到深夜，才挣千字八十块，那钱赚得真不容易。


这时他坐在对面，眼睛闪烁地看着我，迟疑片刻，还是将自己翻开的地方念出声：“她拿着我给的生日红包跑出去，欢天喜地地抱了四斤兔毛线回来，宣布给我织成郭富城式样的外套和围巾。红包里的三百元，我是叫她去买上次看中的那款女套装。”随后他捻起一根蓝丝线，上边是一个结。


我们没有说什么，默默地一页一页地继续翻着——那些细碎而温馨的点滴，都清清楚楚用文字写着，用彩色绳结打了记号，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良久，他合拢手里的本子，轻轻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紧紧抿住嘴巴，不是不想道歉，而是喉头充满了哽咽的感觉……


原本为婚姻干戈而翻出的旧“账”，反倒促使我和他开始自省。打那之后，我们有意恢复了从前的习惯，每天记录那种别具一格的家用明细，并且还相互约定，如果日后夫妻发生矛盾，就共同重温那些陈年旧“账”。


如今，我们已拥有整整五本夹着绳结的笔记，其中很多绳结的记录被亲朋获知，便当作受感动的版本。


那些让人有软软的感动的小细节，常会在长长的日子里淹没……而这些小小的记号，提醒着我们的幸福，所有的一地鸡毛就可以收拾了。



朋友，请下次注意发贴时把主题写上可以吗？先帮你补上  -痛斥



<p name=yusi>［此帖子已被 痛斥 在 2004-10-27 15:40:19 编辑过］</P>

清水一杯

多好的细节，多温馨的往事，分享一下，借鉴一下，顺随也顶一下[em53]

狂情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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