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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4 13:4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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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仓放粮:坐牢杀头一人承担!
1960年的春节,寒风刺人。自1月25日向重庆市汇报饿死人的严重情况之后,重庆方面一直没有回音。饥荒范围眼看着一点点在扩大,情况越来越严重,山区的尚可上山找点野果、野草之类的东西填填肚子,平坝的已无任何东西可供果腹了。由于长时间饥饿,人们极度虚弱,他们普遍感觉心慌,在床上躺不住,想出门走一走,或者找点东西吃,然而下床走不了几步又浑身发软,总想蹲下来或坐着休息一下,这一蹲或一坐往往就再起不来了。有的人就死在路边、树下甚至厕所,还有的死在厨房、床边……全县饿死人的数量每天都在递增。
到1月27日(农历腊月二十九,这一年腊月小,腊月二十九即为大年三十),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却有不少人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饿死鬼”。有的甚至全家无一幸免,连尸骨也无人收敛。纪俊仪心如火燎。此时要缓解民众的饥饿,惟有粮食。这粮食,上边已经来不了了,眼前倒不是没有,但敢动吗?
国家在各个县都建有粮食仓库,各地每年上交给国家的粮食就存放在这些粮库里。这些储备粮,当时主要是为随时应付帝国主义和修正主义对我国的封锁和侵略,在当时,这可是关系“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重中之重。因此,尽管这些粮食就存放在各地,但纪俊仪这一级县政权只有看护的义务,无丝毫动用的权力。如有违反,轻则坐牢,重则杀头!
一边是党的纪律,一边是群众的利益,本应是保障和目标的关系,如今却在特殊条件下变成了一对矛盾,尖锐地摆在纪俊仪面前。两相权衡,纪俊仪心灵深处那朴素的感情最终占了上风。不管怎样讲,总不能让群众守着粮仓饿死!他心想:豁出去了,就是为此自已个人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除夕下午,他驱车重庆,找到辛易之书记:“辛书记,哪么多人在饿死,这个年我无法过了,我今天就呆在你这里,不解决粮食我就不走了。”辛易之无语,有办法他早就办了。下午5时30分,下班了。辛易之劝纪俊仪说:“今天是年三十,你还是回去过年吧。”纪俊仪说:“县里的干部、区社的书记们还在等着我带回去好消息,空起两手我不走。”辛易之冒火了:“你给我走,就是死人,你也要回去给我看着!”停了一下,辛易之换一种较温和的口气说:“你回去吧,家里老小还等你过年呢。我明天上午到长寿来。”当天23时30分,纪俊仪回到长寿。
第二天(1960年1月28日,农历正月初一)一早,纪俊仪乘车到黄草山接辛易之。就在等候之际,黄草山的杨家垮死了3人。纪俊仪起初还有点纳闷,死了3人怎么没听见哭声。后来才知道,死的这一家,一共就3口,3人都死了!周围邻居也早变得麻木,见惯不惊;况且大家都被饥饿折磨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力气管得了这类事了。
杨家垮的死人让纪俊仪血往上涌。他不住地看表、眺望公路的尽头,希望辛易之书记快一点到。纪俊仪还不知道,辛易之一大早就上路了,上午先看了南桐,然后经南川、涪陵到的长寿。车路过涪陵的李渡等地时,车窗外的死人惨景,使这位重庆市委农业书记震惊不已。
中午,辛易之的车终于到了。纪俊仪急忙迎上去。双方没有多作寒喧,甚至辛易之来不及吃饭--他一路赶来还未吃饭,纪俊仪就带着辛易之去看杨家垮才饿死的一家3口人。随后,又带辛易之去渡舟、松柏、徐家坪等地去察看。之后辛易之问:“还有没有饿死的?”纪俊仪答:“还有。”辛易之说:“不看了,你说怎么办?”纪俊仪说:“要给我粮食才行。”他提出动用国库粮赈救饥民。辛易之一惊,“要多少?”“每人一天至少半斤。”
这问题太大了,又来得这么突然,辛易之显然事前毫无思想准备,他眉头紧锁,想了想,说:“现在我决定不了,我要马上回去向任白戈书记和市委汇报,市委决定了,我就打电话告诉你。”
正月初一的下午4点多钟,辛易之又匆匆乘车向重庆奔去。在回渝时,途经江北县路段,辛易之又看见了摆在路边的几具死尸。
这一夜,纪俊仪守候在办公室的电话机旁边。饥荒中的农村的冬夜似乎异常地寒冷,纪俊仪在寒风中彻夜未眠。耿耿长夜,饥饿和焦灼一起在啃噬着他的肉体、他的心,让他迹近虚脱。但他不敢睡、不能睡、睡不着--若是市里同意动用国库,早一分钟放粮,就将挽救多少濒于死亡的村民!寒夜里,他的手边上只有一盅些许炒盐调的开水,他不时抿一口,与其说在抵御咬噬他肠胃的饥饿,不如说借以缓缓烧灼他心田的火。他盼着电话铃响起,但他不知道,电话响后会是什么结果,但他已横下一条心,如果还得不到粮食就直接去找任白戈书记,再不行就去找四川省的领导,再不然,就……
对于死亡线上挣扎的村民们,如此关切的党的基层干部,又岂止纪俊仪一人?于此同时,已有一个人,破釜沉舟地放手干起来。这人是纪俊仪治下的长寿县双龙区委书记张开华。
双龙区是长寿县的产粮重点区,正常年份,双龙上交的征粮就多达3000万斤,约占全县近两成左右。但在饥荒中和长寿的其它区一样,也不例外地发生了饥荒,而且还由于是平坝,后果更严重。就在1960年那个除夕的下午,区委书记张开华一直守候在他的办公室。他知道,县委书记纪俊仪正在重庆市委辛易之书记那里要救灾粮。此时张开华的全部希望都在办公桌上那台电话机上,他盼望铃声响起,也许,响铃过后就是发粮的好消息。但下班了,电话铃未响;夜幕降临了,电话铃仍未响……张开华脸色阴沉下来,他知道,纪书记没要到救灾粮,否则电话早就响了。张开华深深地吸口气。这一瞬间,他作出了也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无法预测,在作出了这个决定并实施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他十分清醒他将“严重违纪”,而一旦追究下来,轻则是党纪处分,如果重处,就是坐牢!“但纪律是为什么制定的?”张开华想,“不就是为了保证宗旨的顺利实施么?”为了让老百姓能吃上饭,为了把那些在饥饿生死线上挣扎的人们拉回来,张开华决定铤而走险。他没有向县委请示,他知道这种时候就是请示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况且,干这种事儿,牵涉的人越少越好,一人作事一人当!除夕之夜,张开华下令开了国家粮库,取出了300万斤粮食赈救饥饿的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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