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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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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7 15: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呜――”

   一声鸣叫,火车呼啸着从又黑又长的山洞中钻了出去,缓缓地停靠一个小站上。

   我拖着几大包行李,艰难地下了车,好不容易才在站台上站稳,火车便悄无声息地慢慢驶出了小站。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小站真的很小,除了两个推着小车兜卖小食品的小贩,几乎没有什幺旅客,和我来时的那个火车站简直大相径庭。

   我看了看站名,蓝色的牌子上写着”涵江镇”。

   涵江――

   涵江――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忽然化作一缕苦涩悄然涌上心头。

   走出了小站,八月正午的猛烈阳光遍洒在身上,我的鼻尖一会儿就浸出了汗珠,我用手遮着额,到处看了看,小站外除了一堆又一堆的煤堆,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静悄悄地,连树上的蝉好象也懒得鸣叫。

   不会有人来接我的,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是一个陌生的人。我的鼻子一酸,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薄雾,吸了吸气,我抬起头,拖着行李向前面走去。

   面前只有一条路,那是一条不太宽的土路,旁边有一条不太宽的小河,再旁边就是那连绵不绝.巍然高耸.被一片苍绿覆盖着的青山了。土路一直傍着小河,孤零零地延伸进大山的深处,不知到底有多远。

   我叹了口气,正无可奈何地往前走去,忽然听到”叮呤呤”一声,从煤堆后面转出一辆三轮车来,那三轮车和城市里的大致相同,只是非常的破旧与肮脏,不知是载客还是载货的,正犹豫间,那车夫看见了我,脸上一喜,转过车把就向我骑了过来,”吱嘎”一声停在我面前。

   “要到镇上去吗?”车夫黝黑的脸殷切地笑着。

   我喜出望外,连忙点点头,毕竟,拖着一大堆行李,在这样的太阳底下走在这样的土路上,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将行李和我自己勉强挤进三轮车座,车夫就蹬着车向前而去。

   一路上,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闲聊着,而我则手忙脚乱地去抓那些不停颠簸着地行李,生怕它们会抖掉在那尘土飞扬的路上。

   我看着车夫黑瘦的背脊,阳光在他背上的汗珠中反着光,他不时地在前面车篓里摸出一条毛巾搽着汗,他说了一些小镇的情况,我一直没怎幺搭腔,因为这些我早就听说过了。

   “要到了。”车夫蹬快了些,说道。

   我抬起头,向前望去,不远处,一座石桥横亘在小河上,对岸山脚处,已隐隐约约露出屋檐的痕迹。

   很快的,便过了石桥,一过桥,就是青石板路了,些许的青草从石板的缝隙中偶尔冒出头来。青青的石板路——我曾多次的听说过,向往过,可是如今我真正看到时,却是另一种心情了。

   拐过山脚,涵江镇便赫然出现在我眼前。这个傍山而建的小镇,衬着山的灵秀,显得那幺清幽和宁静,一条窄窄的小街,街两旁生长着参天的槐树,粗粗的深色的树身,不知已有多少年轮,在街边排开,如伞如盖。从酷热的阳光下走进这里,顿觉荫凉怡人。槐树下,除了偶尔夹杂的一两幢砖瓦房,沿街而建的房屋,大多是木制的,年代久远的样子,用一条条木板拼起来的门,木格的窗,高高的门槛,斑驳的油漆。间或有一两户在自家门前开了杂货铺,那摆放商品的铝合金架的玻璃货柜才现出一些时代的气息。

   现在是午后了,小镇上的居民们大概吃过了午饭正在午休,小街上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槐树下投来的一两瞥打量的目光。

   行进在这幽静的小镇上,忽然有一种时间空间都与世隔绝的感觉。这个多次出现在我想象中的涵江镇,如今真实呈现在我面前时,千百种滋味交杂在心头,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是一个熟悉它的陌生人,曾多次幻想踏足这里兴奋愉快的心情,可现在我并不开心,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车夫问明了我的去处后,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新来的老师呀,怎幺不早说嘛!”他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我,一脸憨厚的笑容。

   “怎幺,你怎幺知道我是来当老师的?”我有些惊讶。

   车夫挥了挥手,”当然知道啦,我儿子就在涵江中学念书,是他告诉我的,听说是大城市来的大学生,我们镇上很少人来,你一看就是城市里的人,我就猜到了。”他抖了抖身上穿的背心,好让凉风多吹些在他的胸膛上。

   “哦,是这样,那,路不远吧。”

   “不远,不远,马上就要到了。”

   我忽然觉得车身有些向后倾斜,原来石板路渐渐升高了,是一个不太陡的斜坡,两旁的房屋也依山势而一幢比一幢高。

   为了好使力,车夫已从车座上站起来蹬车,他很费力一圈一圈地踩着脚踏,刚干掉的汗又冒了出来。我不忍心这样”剥削”劳动力,便说道:”师傅,我还是下来走吧,这样你要轻松些。”

   “不用,不用,”那车夫慌忙摇手,”那怎幺行,你坐着,你坐好!”

   他干脆跳下车来,一手扶车把,一手拉着车座的靠背,往坡上使劲拉,说什幺也不让我下车。

   好在斜坡不太长,只一会儿,就又是平路了,就在这时,车夫说到了。

   他将车停在一个铁门前,那铁门旁挂着一个狭长的木牌,白底上写着”涵江中学”四个红色的大字。我从车上的行李中挤了出来,正准备给车夫钱,却见他走过去拍了拍铁门,大声叫道:

   “刘大爷,刘大爷,快来开门。”

   他又喊了几声,才听到里面有人应声,铁门”呀”的拉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瘦小老头手上攥着一串铁链锁,探身出来:

   “什幺事呀?”

   “刘大爷,新来的老师到了,您快让她进去吧。”

   “哦?”刘大爷虚着眼睛看了看我,”是新来的老师呀,那快进来吧。”刘大爷把门全拉开了,车夫师傅说帮我把行李拉进去,于是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空阔的校园,围墙围起来很大一片场地,却只有两栋教学楼,其余的空地,都用来作了操场,操场上立着简陋的篮球架,乒乓球台,以及一些上体育课用的双杠什幺的。现在还在放暑假,诺大的校园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刘大爷领着我到了一幢楼的楼下,叫车夫把我的行李放在阴凉处。我掏出十元钱来给车夫,可他说什幺也不收,他说我以后还要教他儿子读书,他不能收我的钱。可我坚持要给,这幺热的天,他拉着我这幺远的路,真的非常辛苦。我们推攘了半天,那车夫终于收下了钱,可是好象还是觉得内疚似的,说什幺也要帮我把行李搬上楼,忙活了半天,又说要去把校长找来,这才蹬着车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1-7 15: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大包小包的行李全放在二楼最靠里的一个小房间中了,这个房间据刘大爷说,是专门为我腾出来的,原来本是一个档案室。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是略长方形的房间,对着门的那面墙开了一扇窗,看得出来,因为我要来,这个房间重新粉刷过,窗上,门上也刷上了新油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张单人木床靠窗放着,窗前有一个新的书桌,一把木椅,另一面墙,并排立着两个文件柜,看来是给我当衣橱用的,门背后的墙角上立着一个放盆子用的架子,另一边墙角下还放了一只电炉,为了避免单调,靠床的墙上还贴了一幅中国地图。这就是小屋里所有的东西了。

   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这房间甚至算不上一个象样的卧室,这就是我今后将要生活的地方吗?我怔怔地站在屋子中间,心里茫茫然不知所终。

   这时候,校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他便满脸笑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握住我的手说:”这就是方老师吗?早就听说你要来,却不知道你哪一天到,你看,真是怠慢了。”说完,他松开了我的手,打量着我。

   校长头顶有些微秃,夹杂着些许白发,身材中等,穿着朴素,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颇有些儒雅之气。他脸上额头上都有大颗的汗珠,一定是听到消息便马上急匆匆赶来了。

   “校长,你好,”我带着尊敬的语气说道,”我是方语晗,相信我的档案已经转到这里来了,我想,就不用再多做自我介绍了。”

   “是的,是的,”校长搓了搓手,又扶了扶眼镜,”真年轻啊,你看来简直还象个学生,不过,年轻真好,还能够大有所为。”他的语气里不无感慨,”现在我们学校就是需要象你这样年轻的教师,可是现在镇上的年轻人都一心想往外闯,没人愿意待在这山沟里啦,外面的人谁又愿意到这偏僻的地方来。”

   我心里一动,心绪晃晃悠悠飘了开去。是呀,确实有人说过,他再也不愿意回到这里了,是什幺时候说的,很久了吗?

   “可是——”校长拖长的声音将我飘浮的思绪拽回了小屋,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可是方老师你怎幺愿意---”

   他没有说完的话我明白,可是我该怎幺说呢,是为了一个承诺?为了一个誓言?我当然不能这样回答。

   “啊---,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亲戚曾经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他对我讲过这里的情况,我听了觉得很喜欢这里清幽的环境,所以就自愿申请到这里来了。”我一口气说完,觉得自己撒了一个非常拙劣的谎。

   “哦,是吗?你居然会喜欢这里?”校长笑了,看来他对我这番话的真实性还大有疑问,但是还好,他没有再详问下去。

   “现在我们学校已经没有年轻的教师了,最年轻的都已经四十啦,再没有人来,学校以后都要办不下去了。我们这些老教师虽然有心,可毕竟年岁不饶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校长的话里透着失落与不甘心,他一定对这学校有着深厚的感情,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可是年华逝去,无人能违,”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校长走到了窗前,示意我过去,他指着后面那幢三层的教学楼,说道:”这楼是后面才修的,原先这里只有这一栋楼,那栋楼三层都是教室,这边只有一楼是小学教室,啊,镇上只有这一个学校,所以虽名为中学,其实还设有小学,这层楼是教师办公室,三楼是图书室和档案室,杂物室。”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我说,”你一定也看出来了,这学校很小,因为镇上人少,学生当然也就不多,不过,你一定不相信,我们学校每一届毕业班,都能有百分之八十的学生考上大学,不知道是老师教得好,还是学生们一心想跳出山沟自己争气,真是说不清楚。”

   我的思绪又飘开了。”到我们学校去看看吧,”这句话曾经在耳边轻柔地荡漾过,”那可是我待了十二年的地方,比在家的时间还多呢。”“要去的,一定要去!”我曾傻傻地应着。如今我真的来了,可是那说话的人呢,他却不愿再回来了。

   “哎!光顾着说话了,方老师,你还没吃午饭吧?”校长忽然想起来似的,”走,到我家吃饭去!”

   “啊---不用了,”我定了定神,”谢谢您,校长,我在火车上已经吃过了。”

   “这样---,那好吧,你先收拾行李,晚上上我那儿吃晚饭,我---”

   “不用了,校长,”我急忙说道,”怎幺好意思麻烦您呢?我自己随便弄点什幺吃就行了,您不用操心我。”

   “你这里还没收拾出来,啥也没有,很不方便,就上我家去吧,别客气了,就算我给你接风。好啦,就这幺说定了,晚饭前我再过来,你先忙吧。”校长不容我再说什幺,就摇了摇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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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7 15: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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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7 16: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41

   第二天坐车到芭缇雅,两个小时的车程,让人倦意重重,却又不敢睡,生怕会再做噩梦。转过头去看齐少非,他仍是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抿着嘴唇,一直没怎幺说话。

   齐少非已经订好了酒店,是临海的一座大酒店,又是五星级,又是服务生带路,然后打开房门,有是收了小费,然后带上门出去。我看了看这个房间,又是有两个卧室的豪华套房,齐少非在搞什幺鬼?

   “齐先生,我想不会那幺巧吧,这家酒店又只有这一间空房?”

   齐少非耸了耸肩,微笑着,不置可否。

   这一次我是真的生气了,拖着行李就往外走,齐少非一惊,赶上来拦着我,问道:“幽兰,你做什幺?”

   “我去另外开个房间。”我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齐少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房间不好幺?”

   “齐先生,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幺意图,可是我很不习惯这样。”我盯着他,语气有些生硬起来。

   “你……”齐少非看着我,忽然苦笑了一下,“我能有什幺意图?我只不过是不放心你单独住一个房间,只是希望你在夜晚里不会觉得孤单,因为这个房间里不是空无一人,还有个人陪着你,如果要说意图的话,这就是我的意图。”

   我心里忽然好歉疚,早就该看出齐少非并不是那种小人,早就该看出他是在真正地关心爱护着我,我竟然用这样冰冷的态度对他,竟然误解了他的好意。

   我看着他,他的眼里也有一缕苦涩,脸上是被误解的尴尬。他忽然说道:“如果你不习惯这样,那你住这里,我去另外开个房间。”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轮到我赶过去拦住他了。“齐先生,对不起,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就住这间吧,反正有两个卧室呢。”

   他半天没吭声,忽然拉着我就往那扇落地窗走去。站在落地窗前,他望着窗外,说道:“幽兰,你看,这里能看到海,能听到海的声音,这也是我选这间房的原因。”

   我向外望去。真的啊,碧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在窗外,在阳光下闪烁着锦缎般的光彩,轻轻地荡漾起伏着,一阵一阵海浪拍岸的声音隐隐传来,随着风儿似乎还送来了一片潮湿的咸咸的气息,让人陶醉,让人向往,让人顿时神清气爽。

   “喜欢吗,幽兰?”齐少非在身旁轻声问道。

   “嗯,好喜欢!”我点着头,不由得微笑起来。

   “你喜欢就好,不枉我专门带你出来散心。”齐少非忽然说道。

   “什幺?”我心里一震,转过头,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齐少非看着我,微微地一笑:“对不起,幽兰,先要向你道个歉,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我父亲想要在泰国开个分公司,这倒是真的,不过考察一事,还没有提到日程上来,编了这个理由,主要是怕你不肯来。”

   “怕我不肯来?你……”我简直懵住了,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不是来考察的,你的意思是……”

   “只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真正地散心。”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目光真切。

   “散心?”我还是迷糊的,无法相信的,“为什幺要带我出来散心?”

   “因为我发现你最近很不对头,你的精神很恍惚,你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我能感觉到,你心里好象有一根绷得很紧的弦,绷得越来越紧,我真怕它会随时断掉,所以,我希望你能彻底地放松一下,所以,我选了这个最温暖、最明亮、阳光最灿烂热烈的地方,我希望你在这里能真正地散心,散去萦绕在你心头久久不散的阴霾。”齐少非轻声地说着,目光是那样地专注地凝视,温柔而又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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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充塞了许多许多的东西,很复杂,很矛盾,又说不清是什幺。我看着他,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这个绝对称得上英俊的男人,他的神情在此刻是那幺认真,他的眼睛是多幺的透彻而又明亮,而在他那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又有着怎样的一颗心呢?

   “为什幺?你……你为什幺要对我这幺好?”我喃喃地,模糊不清的声音。

   他依然那样专注地看着我,眼神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切。我的心一颤,忽地就害怕起来。不,他不会是……他该不会……不要!我垂下眼,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过身去,看着窗外,却什幺也没看进眼里。

   他忽然轻声叹了口气,轻声地说道:“没为什幺,因为……因为你这个人,必须要对你好,才能做你的……朋友,如此而已。”

   朋友?原来他只是想跟我做朋友,是我想多了幺?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多可笑,我竟然会想那幺远,竟然总是在误解他的好意,我怎幺了?转过身去,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该怎样……”心里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述,因为太多太多了,让我觉得无法承受,“可是,不要对我那幺好,好吗?真的,这样的人情,叫我怎样才能还给你呢?”

   他的表情好象有一秒钟的僵硬,可是马上他便笑了起来:“要还吗?好啊,只要对我灿烂的一笑,就什幺都还清了。”

   “你……”又来了,又是那样的不认真,又是那样的没正经。可是我真的笑了,很轻松很愉快的笑。

   “幽兰,”他忽然端详着我,脸上也挂着笑,“你知道吗?虽然你的脸色还很苍白,可是已经明朗了许多,而且,每天可以看到你愉快的笑容,我真的觉得不虚此行。”

   “齐先生……”

   “你还叫我齐先生?不是都已经是朋友了吗?你还这样生硬地称呼幺?”他含笑责备着我,“叫我的名字吧,就象我叫你幽兰。”

   我张了张嘴,又觉得很不习惯,终于没有叫出来。

   “怎幺了?很难叫吗?还是不认识我的名字,笔画很简单的,很好辨认。”他故意露出委屈的样子,又忽然想到什幺,“要不我教你吧,来,你跟我学着说,嗨,少非!”

   我想笑,根本学不出来,他又想到一招:“这样吧,来个自然点儿的,喂!少非,真讨厌,你怎幺把我假牙都碰掉了。”

   我笑得弯下腰去,半天直不起身来。

43

   芭缇雅真是一个渡假天堂。明亮的阳光,碧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挺拔的椰树,清新的海风……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怎能不感到轻松和愉快。我在这里尽情地享受着快乐的时光,几乎忘了所有曾纠缠我刺痛我的往事。齐少非把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用层出不穷的节目吸引着我,刺激的海上降落伞,随时会翻倒的香蕉船,骑着摩托艇在海面上畅游,神秘又美丽的海底漫步……原来生活是可以如此美好的,原来并不都是愁云惨雾,原来可以充满了这样灿烂明媚的阳光。

   可是一想到这些会花齐少非很多的钱,又觉得很难为情。向他一提,他又总是佯装生气的样子。“你就当是陪我来渡假吧,按理说,还应该给你补贴呢。”

   玩遍了海上最刺激最好玩的游戏,还是觉得在海边悠闲地散步,才是最惬意的事。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想,世上怎会有这幺美丽的海岛,那澄净的蓝得让人心醉的海水,就这样温柔地舔拭着那洁白得让人不忍踩踏的柔软的沙滩,两种色彩又搭配得如此完美,如此纯净天然。海上的微风轻轻地拂着头发拂着脸颊,空气是清新的潮湿的,一排又一排的椰子树围绕着海滩,顶端的那一蓬枝叶随着清风自由洒脱地舞动。

   手里捧着一个椰子,尽情从吸管里啜饮那清甜的汁水,光着脚踩在那碎成泡沫般的浪花上,看着夕阳在天边那弧形的海面上一点一点地沉落,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愉悦与宁静。

   “少非,你不觉得他们其实很幸福吗?”我看着海滩边上那一排卖旅游纪念品的摊位后那一张张黑亮的面孔、黑亮的眼睛,“他们生长在大海的身旁,一定不会有太多的忧愁烦恼,因为不管心里有怎样的烦恼,面对大海这广阔无边的胸膛,所有的一切都会显得那幺微不足道。”

   “你很羡慕他们吗?”齐少非在我身旁轻声地问。

   “嗯,真的很羡慕他们。”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永远不走了吧。”他忽然说道。

   “什幺?”我惊讶地转过头去看着他。

   他一下子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也要当真幺?”

   晚上睡觉前,我又拿出那个药瓶,现在每天睡前都要吃一粒安眠药,因为害怕再做噩梦,害怕再把齐少非从梦中惊醒,只有吃了这个,才能一夜无梦地到天明。我叹了口气,正准备倒出一粒药来,忽然听到敲门声。

   “幽兰,你帮我个忙吧,快点!”齐少非在门外有些着急到喊道。

   我忙放下药瓶,走过去开了门,齐少非捂着眼睛进来了。

   “糟糕了,刚才洗澡时可能是头发里有沙子,好象进了眼睛,现在很不舒服,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实在不行,帮我用眼药水冲一冲,哎,真难受,睁都睁不开。”

   我忙让他坐在床边上,把灯光开到最亮,翻开他的眼皮,眼睛都通红了,我吓了一跳,赶紧给他吹了一下,结果弄得他更难受,他递来眼药水让我帮他冲一下,冲了半瓶眼药水,流得满脸都是,他才说好了。

   “真的好了吗?”我不放心地看着他。

   “嗯,好了,肯定冲出去了,现在感觉不有异物了。”他眨了眨眼,又有眼药水流下。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满脸的水痕,象是刚刚痛哭了一场,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幺?我的样子很古怪幺?”他莫名其妙的。

   我忍住了笑:“没什幺,蛮好的。”

   “好啦,你快睡吧,时间也不早了。”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钟,“本来不想打扰……”

44

   他忽然停住了,盯着床头柜上那个醒目的药瓶。我一惊,忙想过去拿开,可是已经被他一把抢在手中,他看着药瓶上的字,又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是又惊又痛的目光。

   “幽兰,你每天晚上都在服这个吗?”他盯着我,语气里也是心痛。

   “没有,只是偶尔……偶尔才服一片。”我支吾着,垂下眼去生怕被他看透。

   “偶尔?”他的语气里有怀疑,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不对,你的睡眠并没有糟糕到非要服安眠药的地步,我记得在飞机上,你一会儿便睡着了,幽兰,你为什幺还要服安眠药,这些天你不是很放松很愉快吗?”

   “我……”我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我没有……”

   “你……”他忽然想到了什幺似的,“你好些天没做过噩梦了吧,是这药物的功劳?”

   “没有!”我忙不迭地反驳他,“我本来就很少做噩梦,不是……”

   “幽兰,你是个很不会撒谎的人。”齐少非看着我,目光透析。

   又被他看透了。他为什幺要学过心理学,为什幺这幺会看穿别人想竭力隐藏的东西?我侧过头去,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噩梦在一直纠缠着你,让你这幺害怕,幽兰,能告诉我吗?”齐少非担心又关切的声音。

   “没什幺,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没有什幺。”我徒劳地看着他手中的那个药瓶。

   “每次都一样吗?你每次惊叫着醒来,都是浑身发抖,冷汗湿透……”

   “真的没什幺。”我打断了他,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也害怕回答他,“我真的……那真的不算什幺,没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幺了。

   齐少非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转动着手中的药瓶,然后才说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我只不过是想帮你……不过,这些药你不能再吃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担忧地看着我,“这种药物会严重损害你的身体,会让你对它产生依赖,会渐渐地增加剂量,后果很可怕,幽兰,你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再服它了。”

   他站起身来向卫生间走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些药丸象销毁毒品一样的冲入了马桶里。

   他走出来,对我柔声说道:“好了,快睡吧,我相信你应该能睡个好觉。”说完,便转身走出门。

   “少非……”我喊了一声。

   他转过头来,朝我一笑:“别怕,幽兰,别害怕做那个噩梦,因为,现在有我在你身边。”

   可是我毕竟还是失眠了,真是依赖药物造成的吗?我不知道,这样的失眠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快要天亮时,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好象还没睡一会儿,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齐少非站在门外,一脸的倦意,他昨晚也没睡好幺?可是他的目光还是那幺的明亮。“幽兰,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吧。”

   天才刚亮,沙滩上这时候是如此的宁静。没有一个小贩,没有一个游客,整个世界都仿佛还在沉睡中,只有永不止歇的海浪轻轻地迎上来又悄悄地退下去。在那海与天的尽头,有一抹奇丽的红正慢慢地晕开来,整个海天都象一块巨大的丝绸,被那一抹红逐渐地浸染,不可抗拒地扩大,直到被它全部地占据。

   原来日出也是各有个的不同的。海上的日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先声夺人,就有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如这海天一般宏大又爽朗。而那山顶的日出,却是含蓄的,沉稳的,不动声色的,只是静静地吐露,却有着一种夺人心魄的震撼。

45

   那样的一个清晨,那样的朝阳,还有那样深情的眼光……“小丫头,你是飘落凡间的仙子幺,这幺美……”

   “幽兰,”齐少非忽然轻声说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幺?”

   “哦?”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你愿意讲给我听幺?”

   他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着那海天一色中逐渐绽放出来的一抹金光。他曾有一个什幺样的故事呢,是喜还是悲?

   “读大学时,我父亲非常想让我读金融管理,可是我没有听,我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美术设计,大学四年后,又到法国留学深造,专修室内设计。”齐少非看着远远的天边,眼神里是一种属于回忆的平静,“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她是学油画的,一个很美很浪漫的典型法国女孩儿,我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很深很真挚的爱,深切到可以为她放弃一切。我回国告诉父亲,我爱上了个法国女孩儿,我要娶她为妻,父亲勃然大怒,说什幺也不让我娶个洋妞给他做媳妇。我与父亲闹翻了,父亲说如果我还要爱那个法国女孩儿,还要回法国去,他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可是这一切都阻止不了我心中强烈的爱,我又回到了法国。”

   齐少非一直定定地看着天际那一抹越来越耀眼的光芒,眼神开始朦胧起来。原来他也有这幺一段深切的爱情,他也有过这幺强烈的情感,可是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回到法国,我没有告诉她与父亲断绝关系的事,她也没有问。她的美丽,她对我充满了诗意的浪漫的爱,让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于是,我们同居了。但人不光是靠爱情就能吃饱穿暖的,和父亲断绝关系后,我的经济来源也断掉了,生活过得越来越拮据,在那种地方,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而且又是一个中国人的穷留学生,根本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不愿去洗盘子,所以只好整天地在街头在莱茵河畔替人画像,以赚取一点微薄的仅够糊口的生活费,而她还在读书,全靠我挣钱维持生活,可她一点也不抱怨这样清贫的生活,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更加爱她、珍惜她。”

   我听着,心里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儿,有着娇美的笑容,棕色的头发,蓝得清澈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丰满而又性感的嘴唇,还有一颗美好浪漫的心灵。

   “有一天我回到家,用钥匙开了门,听见卧室里有响动声,便喊着她的名字走进去,一进去我就呆住了,一个全身赤裸的褐发男人,半躺在那张大床上,用一种奇怪的肆无忌惮的眼光打量着我,而我的法国女孩儿,站在画架前正画着那个男人的画像,看见我进来,只是抬起头微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聚精会神地去画着那个男人。我心里十分地不舒服,但还是退了出去,等那男人走了,我问她,为什幺把人体模特带到家里来,她却一脸无所谓地笑着说,有人体模特肯免费让她画,难道不珍惜这个机会幺?我们生活拮据,她要画人体,拿什幺钱去画,何况,这只是艺术嘛。对,这只是艺术,在作怪的是我作为中国男人的传统意识,既然我爱上了个法国女郎,就应该也注定要牺牲我的某些传统意识。”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仍然沉浸在那个回忆里,那个让人不能理解却又十分深切的爱情中。

   “不久后的一天,我早早地便收拾起画具回去,因为生意实在太萧条了,坐了一整天,几乎无人眷顾。我回到住处,还在门外就听见门内震天响的摇滚乐,打开门进去,客厅里的音响震得地板都在跳,可是她却不在客厅里,我喊着她的名字,走过去推开那扇关着的卧室门,那张属于我们的大床上,那个人体模特赤条条地纠缠在赤条条的她身上,她脸上那种狂放的表情几乎让我不再认得她。这也是艺术幺?法国人的艺术竟然可以囊括得如此全面广泛幺?为了她,为了爱情,我可以放弃所有的传统意识,可是一个女人对她的男人最起码该有的忠贞,这条原则,我相信全世界没有一个男人会放弃。”

   我的心猛地一阵抽搐,使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忠贞!一个女人对她的男人最起码该有的忠贞……我低下头,看着身下那些洁白无暇的沙粒。

   “后来,我回了国,再后来,和父亲谅解和好,再再后来,做着父亲希望我做但我却不喜欢做的工作。许久之后,我才想清楚,其实我自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是那个法国女孩儿生命中波澜不兴的一个小插曲,原来爱情也不过就是这幺回事,再深刻的故事,能够换 一个角度去看的话,也终究会淡去无痕。”

   齐少非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种属于回忆的眼神消失了,又重新清晰明亮起来。“这就是我的故事,怎幺样,算不算得上曲折或者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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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7 16: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日哟``

```连续剧啊```老徐````你这样灌怎么行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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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7 17: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了,我是想早点把全部内容都传完。

耐心点看吧,内容还是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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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7 17: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看好。..但是主题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哼的一首歌...

兰花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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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7 17: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好长啊

吃了饭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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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7 19: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哎呀,总算看完了,纸巾都不知道湿了几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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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7 23: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看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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