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杨春波 于 2014-12-27 21:26 编辑
94岁的外婆，无病无痛，就像灯尽油枯似的缓缓熄灭，静静地老去。外婆子孙满堂，真是福报！外婆走了，我没哭。外婆的清溪村死了，我好心痛！
小时候，新年来了，就可以去看外婆了。那是一年中最快乐的事。
记得那时去外婆家，路途好遥远好遥远。从我家华阳乡士生村出发，步行5里路，在公路边等每天一班从矾山开往鳌江的车，司机看到路边很多人，没到小站就把客卸下来，到站时加大油门一溜烟跑了。爷爷、爸爸带着我们一群小孩，就继续走路。到了观美，坐在人家的自行车后面，自行车后面有一块长木板，木板上坐着三四个人，屁颠屁颠地坐到灵溪，然后再坐车到岱口或者鳌江——这是要看潮水的，如果潮水不顺，只能在鳌江过夜，第二天坐船到水头。到了水头，走一段路，到了一个渡口，是叫下埠的。过了渡，走过一段竹林，才到外婆家小南乡清溪村。
外婆见我们过去了，特别开心，会到水头街买很多东西给我们吃。外婆家还算殷实，因为外公有一条舢板船，外公和大舅舅是会划船做运输的。能赚点钱。下潮的时候，他们顺水划船到鳌江，涨潮的时候，他们为商家从鳌江采购的货运到水头。每天来回跑，风雨无阻。一年当中，发大水的时候也没歇着——发大水，他们就划船到江上去捡上游冲出来的木头树枝，晒干了当柴火烧。长期风浪中的生涯，造就了外公和舅舅都是很粗犷的性格。每次他们回家，外婆都会烧好热腾腾的饭菜侍候着。
每年到外婆家做客，都会待好几天。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外婆会叫舅舅撑着小船带我们去水头街看热闹。清溪村，水很清，看得见水底的沙石。坐在小船上，带上几块薄薄的石子打水漂，特开心！偶尔，也有几排竹排从我们小船边擦肩而过，耳边还不时传来一阵阵船工号子。江上鱼儿特多，江边的渔民撒网打鱼都是我最喜欢看的。划船两三里路，船泊在小码头上，拾阶而上，就到了热闹非凡的水头街。
三条碓没有码头，过江要到下埠坐船。有时候，阿姨有时候懒得绕一圈走，就带着我直接涉水过江。清溪村是鳌江上游，说是江，也可以说是溪，江水不深，最深处也只不过没过膝盖。江底全是沙石，特干净！脚踩在江底的沙石上，凉凉的，痒痒的，很舒服！阿姨拉着我的手，我就小心翼翼地跟着趟过去了。可是，走了一半，我的头就晕了，看着江水直打转，差点就要摔倒。最后，比我大没几岁的阿姨只好把我背过江对岸。回来的时候，外婆第一次开口大骂了我们一顿。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趟过江去了。
在外婆家，每天清晨，舅舅都会到江上挑水，用于洗菜做饭，用惯了井水的我，很是惊讶，原来清溪村用水是不用打水井的，直接喝江水，难怪地名就叫清溪了！
外婆走了，她安然离去。这是一生修来的福份。
外婆的清溪村，清溪早已不再；溪边成片成片的青翠竹林也早已无影无踪；鱼儿也都绝迹……清溪的地名依旧，但儿时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清溪已经死去。推倒所有的房子，毁掉所有的厂房，倾尽整个水头的所有财富，也再也救不回那个山青水秀的清溪了！呜呼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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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4-12-27 21: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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