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筒子楼,来去经常擦身,问声好,算是人缘不错的。几十年过来了,走道仍然摆满煤球炉。零零散散的蜂窝煤球,筑巢在东家的窗下,西家的桌底的,看起来,很刺眼。 年轻人,一拨一拨的迁出,住到外面美丽的小区,再也不愿意回到这个煤烟呛人的童年世界,那是老人们的蜗居——其实离开儿女,独自居住——也不错。但是,老伙伴恩恩怨怨的,不一定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天,越到后面,筒子楼下的一方空地越成为办丧事的金三角。一对走了一个,落寞,黯淡,挥之不去。好多家养了狗,大大小小的狗儿。 狗儿好,听话,忠诚,趴在脚边,温顺的,让苍老的手来抚摸。早上,出来遛一会,难免又要人狗擦身而过,人习惯了,狗儿一定要大叫几声,甚至冲上去,咬一口。老人生气了,“连狗也这么凶……”他们没有争吵的气力,只有随着狗儿,弹起愤愤的余波。 李大爷的狗儿叫锤子,用的是他小儿子的乳名,这狗儿雄健,一看就是美男子。高高的腿,亮亮的眼,一对精致的睾丸儿,在裆下摆来摆去。潘大妈的小狗,小巧玲珑的,只能玩在怀里。近来,潘大妈发现玲珑的牝门异样,还散发出怪怪的气味。可巧的,遛狗时,锤子凶猛的扑过来,大叫,并且亮出自己的红霞仙杵,吓得潘大妈差点儿摔一跤。李大爷拉着锤子,骂骂咧咧的;潘大妈赶紧抱走了玲珑,“连狗也欺负人。” 筒子楼,那曾经不是贫民的住处,演绎的同样是人间故事。人老了,相依为命的狗儿还要做邻居,还要擦身而过,还要发生意外的风流。 神说,你住过的,必是你的;你活过的,必是你的。你的儿孙,住在一起,不住在一起,都是在神赐予的土地上。土地用来播种庄稼,任何怨恨的种子都不会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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