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杭州为“最美司机”吴斌开了追悼会。数千杭州市民、众多周边城市的老百姓、乘客、吴斌生前同事、出租车司机,纷纷赶到杭州殡仪馆,送平民英雄最后一程。 吴斌,杭州长运公司的一名普通司机。5月29日11点40分,吴斌遭遇飞来横祸,有一铁块从空中飞落击碎车辆前挡风玻璃,砸向吴斌的腹部和手臂,致吴斌肝脏破裂及肋骨多处骨折。此后,吴斌完成一系列完整的安全停车措施,告知车上旅客注意安全,然后打开车门,安全疏散旅客。6月1日凌晨,吴斌不治,年仅48岁。 从被铁块击中,到疏散乘客,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40秒。 包括中央电视台和各地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位平民英雄。昨晚,我看到了央视播出的吴斌追悼会现场,不少人在流泪,很多人一再表示自己深受感动,决心以吴斌为榜样,向吴斌学习。 ——但是,我没有被感动,我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里那些流泪和感动的人,心如止水。 我觉得奇怪,怎么就没有被吴斌事迹所感动呢? 我想了想,原因有如下三点: 首先,我在潜意识里认为,作为一名合格的、优秀的司机,吴斌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这是他职业本能、职业道德和职业责任感的自然反应。吴斌只是做好了他的本分。 其次,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这也是吴斌应该承担的责任和应该做的事情。 第三,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通常来说,我们一般会为两种事情而感动: 一种是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大雁不会被老鹰所感动,我们为老鹰所感动,是因为我们不会飞翔;勇士不会为勇士所感动,只有懦夫才会被勇士的“英勇”行为所感动,是因为懦夫做不到;正因为多数人做不到,我们才会为少数人做到了的事情所感动,对不对?感动的人越多,是不是表示做不到的人越多? 另一种是社会比较稀缺的事情。比如,在道德和诚信稀缺的年代,我们特别容易被一件好人好事所感动。70年代、甚至80年代初,下水去救人本来就是应该的,不算新闻,不去救才不正常,会被人指脊梁骨,遭人唾骂,成为十里八乡传遍的新闻;如今不一样了,不救人很正常,不算新闻,救人才是新闻。好人好事少了,我们才会被好人好事所感动;一旦好人好事多了,甚至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时,我们还会感动吗?当然不会。 ——我们为一棵树感动,往往因为那棵树身处荒漠,在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里,谁会为一棵树而感动呢? 如今,好人好事稀缺,导致感动和流泪的门槛也降低了。感动,是因为社会冷漠得太久了,以至于整个社会患上了道德焦虑和道德饥渴,焦急地寻找所谓的好人和好事。一件普通的、分内的、甚至理所当然的事件,也被贴上“好人好事”的标签,于是,事件被放大了,公众终于找到了一个道德的宣泄口,可劲地发泄自己久违了的道德情感,流泪也变得轻而易举。 感动的广阔背景,不外乎是无能,是匮乏,也是冷漠。 看到电视里那些感动和流泪的场面,我心中涌起的是挥之不去的焦虑和忧伤:面对好人好事,一个社会表现得越激动、越亢奋,往往表示这个社会的道德越缺乏,难道不是这样吗?眼泪无法拯救道德。当社会需要通过宝贵的眼泪来拯救、挽留、奖励道德时,这个社会的道德水平真的已经很堕落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成熟稳重的社会,不会轻易流泪。而一个习惯于感动和流泪的社会,必然是一个女性化的社会,坦率地说,我并不喜欢这种湿漉漉软绵绵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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